第40章 紮爾齊(容貌姣好,黛眉星目,讓他...)(第2/2頁)

紮爾齊眼中透出一股難以言述的復雜。

昨晚是楊青去見的他,楊青跟他說是“禦前大姑姑”有事要囑咐他兩句。他前年入宮時曾見過柳宜,這幾日聽聞了禦前的變動,也知柳宜成了誥命夫人已不在禦前了,卻理所當然地以為新任的禦前大姑姑該是和柳宜差不多的年紀。

也正因如此,紮爾齊認定“禦前大姑姑”必定見多識廣,這才聽了楊青的勸。

目下一見,才知竟是個小姑娘,看著比他還要小幾歲。容貌姣好,黛眉星目,讓他腦海裏劃過了莫格歌頌美人的歌謠。

莫格是信奉月神的,男子歌頌心愛的美人時,就誇贊她們比皎月更美。紮爾齊從前慣摸不透這樣的類比,想不通好端端的美人何故非拉去和月色一較高下。

這一瞬,他卻覺得自己懂了。

有的美人,不只能比皎月更美,還能擁有可與月神一較高下的智慧。她得是心思多通透,才能見了他的反應即刻便想到這是兩國規矩不同;又得是多心善,才會讓楊青去叮囑他這樣一個與她從未曾謀面的人。

紮爾齊一時怔忪,半晌不語,終是惹得顧鸞擡眸看他:“殿下有吩咐?”

紮爾齊驀然回神,不自在地輕咳:“不敢當……”他沉了一沉,遂端正站姿,朝她一揖,“只想同姑娘道一聲謝。若非姑娘提點,我還不知兩國之間竟有這等不同。這份好,只當在下欠姑娘的。”

“殿下客氣了。”顧鸞風輕雲淡地立在他面前,姿態極穩,“奴婢既在禦前當差,自當為皇上分憂。大恒幅員遼闊,皇上日理萬機,已忙得很,這等原不必有的誤會自是能免則免為好。此事於殿下算是免去了些許麻煩,於我大恒亦是有益的,殿下大可不必覺得對奴婢有什麽虧欠。”

一言一語,心系君主。一番話說下來,更是將大恒的利益擺在了前頭。

不卑不亢,又有幾分恰到好處的清高。

紮爾齊聽得一愣,打量她兩眼,就不禁笑起來:“姑娘不愧是禦前女官,說話很厲害。”

這話若由旁人說出來,顧鸞大抵要覺得帶著嘲諷。可紮爾齊神色坦誠,漢語發音雖不盡人意,口吻卻真誠,倒聽得她也笑了:“哪有什麽厲不厲害?都是些明面上的道理罷了。目下有幾位大人覲見,奴婢還要回去聽吩咐,不好與殿下多耽擱,先告退了。”

她說罷垂眸福身,先退開半步,就轉身離開。

“……姑娘。”紮爾齊忽然又喚她。

她回了回頭,聽到他道:“我……我不說虧欠,但你還是幫了我。日後你有什麽需要的,可與我提,我也幫你!”

言罷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們莫格人,愛交朋友的!”

顧鸞抿笑:“那便多謝殿下美意。”

說著她就復又提步前行,攏著狐皮披風的一道潔白背影施施然向殿門方向移去。

紮爾齊怔怔地望著,突然覺得拿她與月神作比也不對了。

――倘使月神化作美人下凡,就該是她這個樣子才是。

.

殿中,楚稷與幾位重臣議定了南巡之事。決意等到春日河道冰面消融就去南邊走走,尤其是去年遭了水患的河南,他必定要去看看。

此事他已琢磨許久了。

自去年大病一場之後,他一方面被種種怪夢與幻覺攪擾,不勝其煩,另一方面卻也得了些好處――許多政務他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告訴他該如何料理,許多不夠周到的想法也總能及時意識到不對。因此他批閱奏章越來越快,鮮少再為政務頭疼。也就有了閑暇,去琢磨些奏折以外的事情。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該親自去南邊看看。

去年著人去督辦水患,順便斬殺了幾個貪官,也算換得了一片贊譽。但他總莫名覺得事情或許並不那麽簡單,那邊的官場怕是已有頑疾,只斬殺幾個小官治標不治本。

是以顧鸞回到內殿,就聽到一句:“那便初定三月中旬離京。一應事宜,交由禮部、戶部、兵部與六尚局同辦。”

殿中的幾位朝臣起身揖道:“諾,臣等遵旨。”

“皇上又要離京?”待得幾位朝臣從殿中告退,顧鸞上前詢問。

楚稷點頭:“去南邊看看。隨駕宮人你與張俊看著安排,夠用即可,不必太多,我們輕裝簡行。”

“諾。”顧鸞福身,這便要去著手安排個大概。畢竟是天子出行,再如何“輕裝簡行”也要安排妥當,總要費些工夫的。

於是她便也告了退。楚稷手裏執著本書,余光睃著往外退的顧鸞。等她徹底退出去,他斜眼看張俊:“哎。”

“……”張俊瞧出皇上突然神秘兮兮的,不知他在打什麽主意。他躬著身上前,楚稷問:“要你打聽的事,你打聽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