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第2/3頁)

“他變成了不能再行走於陽光之下,恐懼著紫藤花的氣味,卻渴求著人類血肉的怪物。”

中島敦睜大了眼睛,在那雙眼眸中流露出了抗拒與憤怒。

即便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也足以體現出他此時對這種事情的難以接受。

“於是在後來的很多很多年裏,變成了怪物的孩子,都一直在依靠著人類的血肉為食,並且不斷地分下自己的血液,將普通的人類也變成和自己一樣的‘怪物’。”

中島敦不想再聽了。

“很難以接受吧?”八百比丘尼問他。

中島敦抿緊了嘴角,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站在陽台僅一墻之隔的房間裏,聽完了整個故事的鬼舞辻無慘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敦,我並非是想要對你說,作為毫無愧疚之心的惡鬼,反而比擁有良知的好人更加輕松。”八百比丘尼輕輕地開口:“我只是想告訴你,好人和壞人,都有著各自的活法。”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所以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感到痛苦,我也並非是要讓你一樣,輕輕松松地將自己殺人的事情拋之腦後。”

“但在那之前,你必須要知道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八百比丘尼一字一句地說:“並非是判斷你所殺死的那個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而是,於你而言,他究竟是恩人,還是傷害了你的人。”

現如今的社會,從方方面面而言,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人類存在的價值得到了保障,存在的概念也得到了認可。人人都有活在這世上的資格,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輕易剝奪他人的生命。

但中島敦所面臨的事情,哪怕是用現如今的法律而言,他也並沒有做錯什麽。

在自身的生命受到了威脅的時刻,掙脫了束縛反擊對方,是正當且合理的自我防衛。

中島敦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就這樣坐在陽台上,八百比丘尼則是坐在他的面前,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

“八百小姐……”不知過了多久,中島敦對她說:“我……對不起。”

他仍然無法從那樣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也無法讓自己就此獲得解脫。

意識到這點的時刻,中島敦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八百比丘尼,分明八百小姐已經在他身上付出了那麽多的心血,幫助他做了那麽多的努力,但他還是什麽也無法改變。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敦。”八百比丘尼說:“我說過的吧,能夠救贖你自己的人,永遠都只有你自己。”

任何人說出來的話,都只能起到引導的作用,但真正想要放下心中的痛苦,還是要依靠自己本身的努力。

“我有一個認識的朋友,在附近開了一間偵探社,如果你想要改變什麽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去那裏兼職。”

中島敦怔怔地看著她。

“因為大學還是要上的吧?童磨已經告訴我了哦,你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那現階段也只能兼職了。”

“不是這個……”中島敦有些局促地低了低腦袋,而後才說:“為什麽要介紹我去……偵探社?”

“這個啊……”八百比丘尼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因為感覺,你應該會喜歡那裏的氛圍。”

“聽好了,敦。如果一定要認為自己的身上擔負著罪孽,那就努力去贖罪吧,無論是什麽事情也好,去做你認為是“好事”的事情。”

因為啊……

“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該否認自己是個好孩子這一事實。”

——*——

“這算是什麽?”

在八百比丘尼和中島敦的對話結束之後,回到房間裏的八百比丘尼見到了正在等她的鬼舞辻無慘。

聽到這樣的提問,她便能夠明白,鬼舞辻無慘大抵是聽到了她和中島敦之間的對話了。

“只是講了個故事而已。”八百比丘尼平靜地說。

——但問題是,這個故事並非是被憑空編造出來的故事,而是真實存在的過去。

她將鬼舞辻無慘的過去悉數攤開,仔仔細細地數出了他的所有錯誤。

——在她所說的那個“故事”中,身為主人公的他找不出半分可以被稱之為“美好”甚至“正確”的品質。

他仿佛是一切陰暗與錯誤的集合體,是從一開始就不該誕生的東西。

鬼舞辻無慘的眸子裏流淌著稠紅的暗色,仿佛血液般慢慢地凝固,變得愈發暗沉壓抑。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存在嗎?”鬼舞辻無慘問她。

是在她與中島敦的對話之中,被當成反面例子,沒有絲毫可取之處的存在。

“是啊,”八百比丘尼輕聲嘆道:“你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半垂著眼瞼,在房間裏有無言的哀傷緩緩流淌,纏繞在他們的身上時仿佛化為了膠質般的粘稠液體,令人有種難以呼吸般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