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和誰結婚了(第2/6頁)

“原來是這樣。”織田作之助點點頭,一副了然的神色。

“所以這樣的話,那八百比丘尼就不止是活了八百年了呢……”太宰念念叨叨地說:“真是奇怪。”

“不過,織田作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太宰一邊轉動著自己的椅座,在吧台前轉著圈,一邊對織田作之助說:“人類與惡鬼的鬥爭,正義戰勝邪惡的結局。”

他舉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幾乎是將後腦勺貼在吧台上,仿佛絲毫不需要顧忌酒吧中還有店長和其他客人的存在。

“大家都是喜歡這樣的故事吧。”太宰治透過厚厚的杯壁和杯中的液體,看到了懸在天花板上的暖色吊燈,那些昏黃黯淡的顏色仿佛能將人糾纏在其中融化一樣。

他輕聲說:“圓滿……又很正確。”

“太宰。”織田作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仿佛是猛然間被叫醒了一般,太宰眨了眨眼睛坐起來,端著手裏酒杯的姿勢就像是小朋友捧著牛奶杯一樣。

“啊啊,”太宰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剛才說了什麽來著?”

“不,沒什麽。”織田作之助說。

——*——

聽到了他們之間完整對話的八百比丘尼沉默了很久,她注視著自己酒杯中的冰塊慢慢融化,在杯壁上凝結出的水珠順著壁沿滑落。

從那個被稱之為【太宰】的少年身上蔓延而出的,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仿佛是在排斥著什麽、又仿佛是在渴求著什麽,像是淩駕於一切之上,又像是被一切推卻在外。

她一口飲盡自己杯中的酒水,從包裏找錢包,證件卻不慎從錢包裏掉了出來。

有一只手腕處纏著繃帶的手先她一步撿起了證件,用少年獨有的清朗聲線對她說:“真是湊巧呢,我們剛剛才聊到【八百比丘尼】的故事,現在就遇見了您。”

八百比丘尼的視線落入了一雙鳶色的眸子裏,那雙眼睛極深極靜,分明臉上帶著笑意,但他的笑意卻半分也未落入眼底。

“是啊,”八百比丘尼輕聲應道:“真巧。”

“我的名字是太宰,”黑色蓬發的少年對她說:“太宰治。”

“八百比丘尼。”

雖然已經在對方撿起證件時便被知曉了。

那之後的八百比丘尼也偶爾會去Lupin小坐,太宰治似乎是那裏的常客,分明還未成年,卻已經不在上學,也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工作,因為哪怕是工作日都能在酒吧裏遇到他。

“說起來,我從第一次見到八百小姐就有一件事很在意。”

太宰治的指尖點著吧台,詢問她道:“八百小姐……是在等著什麽人嗎?”

聽到這話的八百比丘尼微微一怔,她垂下了白皙的眼瞼,反問對方:“為何這麽問?”

黑色蓬發的少年半支著腦袋,漫不經心地說:“大概是直覺吧?”

雖然尚且年少,但在太宰治的眼中所見到的世界,卻是過分腐朽得近乎生銹,年少早慧從來都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更何況是太宰治這種多智近妖的存在。

他時常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為何而活?為何而生?

在太宰治看來,這世間的一切,但凡是渴求著想要獲得的東西,都將會迎來失去的那一天,而人生於世所感受到的最多的東西,也只會是痛苦與孤獨。

所以他將自己置身於最危險的地方,試圖從黑暗與血腥之中,從最本質的基礎中尋找存在的價值。

他想,當自己置身於生與死的邊界之時,或許便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雖然從來沒有承認過,也從來都沒有說出口過,但對於太宰治來說,能夠讓他在這個腐朽生銹的世界裏,感受到幾分活著的感受的存在,其實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他唯一的友人,無論何時都能聽他說話——哪怕他說的只是一些在他人眼中毫無意義的東西——只有織田作,能讓他感受到短暫的平靜。

但在某一天,他卻忽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並非是指物理意義上的味道,而是某種來自感情、發自靈魂的氣息。

仿佛是冥冥之中受到了什麽指引一般,他遇見了一個有著與他相似的眼神的人,哪怕她從未說過半句,太宰也能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來。

在她的眼神中所蔓延著的,滿滿的盡是疲倦。

那並非是因一時的挫折或是打擊而升起的短暫的情緒,而是刻進了骨子裏的,深入到血肉之中的、對這個世界的厭倦。

他忽然生出了一種念頭,一種……想要邀請她共赴黃泉的念頭。

他想,或許她也是渴望著結束一切的。

可八百比丘尼拒絕了,在太宰治忽然對她說:“一起去死吧。”的時候,八百比丘尼輕聲說了:“不。”

他本以為她會答應的。

這是出於同類的直覺,並非是單方面的感知,而是互相之間,只要通過眼神與氣息便能體會到的來自對方的真實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