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殿內鴉雀無聲。

皇上愣愣地看著文王, 許是也被他所說之事震驚到了,一時忘了反應,整個大殿之上, 瞬間如同麻雀一般,竊竊私語開來。

文王又趁機喚了一聲父皇,“朱侯爺誣陷的是父皇的親妹妹,兒臣的親姑姑啊,母妃狠不下心討伐朱侯府, 那是因為她姓朱, 可父皇是我大周的天子,怎能再任由朱家擺布……”

皇上的眼皮子一跳。

文王越說越激憤, 恨父皇竟然還看不透,當下也不怕臊了他臉面, 直接當著臣子的面道,“兒臣從江南回來, 便稟報給了父皇, 有朱侯府的丫鬟作證, 朱侯爺不僅誣陷了秦府和鎮國公府,還曾在二十幾年前, 膽大包天,安插了一名眼線在父皇的後宮, 父皇不信,母妃卻相信了,昨兒快了一步,先將人查了出來, 暗裏給殺了。”

文王說完, 回頭就指著刑部的尚書大人道, “母妃昨日處置的就是尚書府大公主的母妃,惠嬪。”

尚書呂大人此時還跪在地上呢,聽完此話,面色都青了。

雖說宮中的惠嬪娘娘同他並無過多交際,但自己的小兒尚公主,這些年來,家族和睦,心頭也早就將其視為了家人。

昨兒聽說惠嬪被被貴妃娘娘處死後,大公主心神不定。

腹中的二胎才剛懷上不久,愣是去了乾武殿外跪了一個早上,不僅沒見著皇上,還被朱貴妃故意為難絆倒在地上,事後若非太子派人將其接到了太醫院。

他張家的子孫多半就保不住了。

張尚書為人一向謹慎,在太子和文王之間,原本誰也不站。

這一來,也被逼著站在了太子的隊伍。

今日來上早朝,張尚書心頭就已經對朱貴妃不滿了,不知道惠嬪到底是犯了何罪,要突然處死她。

如今被文王這一頂帽子扣下來,本就是個認死理的人,立馬就對著皇上,磕了兩個響頭,義正言辭地道,“陛下英明,臣懇求陛下嚴查。”

凡事都得講一個理字。

那惠嬪的出身,在大公主同他張家議親之時,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

出身再平常不過。

怎可能同侯府扯上關系。

總不能當人死了,就胡亂地扣下帽子,張尚書今兒是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也要讓皇上給個說法,當真惠嬪是侯府的眼線,他認了,若不是,那就得讓皇上還給大公主母妃一個公道。

張尚書兩個響頭磕完,終於讓皇上回過了神。

“快,快將這逆子,給朕拖出去……”皇上一著急,胸口的氣兒半天都喘不上來,王公公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範伸立在大殿內,這才對其身邊大理寺的臣子使了個眼色,“帶王爺下去。”

侍衛們見文王抱住太子的腿不放,不敢強硬上手,如今臣子們上前將其掰開,侍衛們這才放開了手腳,幾人架著文王的胳膊,拖到了門檻外,文王的聲音還不斷地傳了進來,“範大人,朱侯爺的罪過,範大人也是親眼所見,範大人一定要好好勸勸父皇,別讓他被人蒙蔽了眼睛……”

那聲音消失後,大殿內跪在地上的臣子,個個都搖起了頭。

皇上已經被他氣得頭昏腦漲,拂袖一掃,桌上的酒盞盡數甩在了地上,“叮叮當當”的破碎聲,響在殿堂內,清脆又空曠。

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皇上無力地靠在了龍椅上,跟前又是一陣恍惚,只氣自己怎麽就生出了那麽個混賬東西。

不覺懷疑,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何意義。

皇上還未從那憤怒中平息過來,底下的太子,再次上前重復道,“請父皇徹查朱侯爺,重審當難秦家和鎮國公府的謀逆之案。”

皇上眼睛一閉,心頭恨不得立馬讓太子消失,卻沒有了力氣再發怒。

太子的話音一落,眾臣子又是跟著一道附和。

“陛下,王爺所說不無道理,那朱侯爺既是如此之人,當年秦家和鎮國公府,必定是有怨啊。”韓國公跪在了地上,步步緊逼道,“臣懇請陛下替裴秦兩家主持公道,重新徹查此案,還兩家一個清白的名聲,以此告慰為我大周的忠良將士,我大周容不下任何一個叛國的逆賊,也容不得忠臣被奸人所害,含恨蒙怨,我等作為長輩,又豈能讓那些心懷家國,一心想要保家護國的後輩們寒了心……”

韓國公的話,一半請求,一半脅迫。

每一句都在理。

皇上便知道了,今日的大勢已去,他鬥不過太子和韓家,緩緩地從那龍椅上起來,也絕口不提余孽之事,無力地對王公公擺了擺手,起身顫顫巍巍地退出了大殿。

“退朝。”

王公公一聲說完,大殿內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尚書,“陛下三思啊!”

皇上被那一聲,喊得腿軟。

腳步急急地往前走了兩步,恨不得將身後那一竿子人等,一一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