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秦家鬧鬼, 確實是人為,但不一定就是朱澡。

他既有東西藏在了秦家,這麽多年都相安無事, 為何偏生最近就傳出了鬧鬼,明面上瞧著他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東西不被人發現。

實際,鬧鬼之後對他並沒有什麽好處。

百姓不敢近身,官府會查。

之後朱澡被大人當場抓獲,也不知道是說他蠢, 還是被人利用。

但這其中, 明擺著就有問題。

院大人將自己心頭的疑點都告訴了範伸,“如今臣雖尚未有確切的證據, 但秦漓必定是搭上了宮中的人脈,皇上乾武殿鬧鬼, 臣懷疑也是她……”

範伸翻著那案上的卷宗,認真地聽他說完後, 才突地問他, “稟報給了陛下?”

阮大人點頭, 又覺得這事是他直接越過了範伸,沒有等他回來商議, 解釋道,“臣前日進宮呈了大理寺卷宗, 陛下問起來,臣便先回稟了陛下,大人覺得這事,可有疑點?”

範伸將手裏的卷宗一合, 擱到了案上, 再擡起頭來, 便看著阮大人道,“做的很好,繼續查。”

阮大人得了嘉獎,心花怒放,忙地點頭,“大人放心,臣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範伸招手,讓他出去。

待人走後,嚴二才進來關上了門,神色緊張地看了一眼範伸,“大人……”

範伸從案前起身,並未有何指示,“回府。”

回長安前兩日,太子已同他來了信,信上就一句話,管不住,只能依著她。

什麽意思,範伸明白。

秦家要翻案了……

***

範伸回到侯府時,又到了晚上。

二月的長安,萬雪雖已融化,晚上的冷風卻依舊寒涼,東院的暖閣,只開了小半扇門,燈火從那虛掩的門縫內溢出來,如銀月灑在了門前。

朦朧的光亮暈出了台階之外,照在了那雙黑色筒靴上,這才隱約瞧見了靴面上的幾條金線。

春杏和晚翠守在外屋,聽到動靜擡起頭,正要喚出聲,便被範伸擡手止住。

裏屋今兒異常安靜。

往日範伸只要一撩開珠簾,必定會聽到一聲,“夫君回來了。”

今日卻沒有。

屋外天色雖黑,如今也不過才戌時,當也不該這麽早睡。

珠簾碎碎的響聲落在了身後,範伸這才擡起頭,目光緩緩地往屋內掃了一圈,便見那人一身桃紅正安靜地坐在軟榻上出著神。

範伸提步走了過去。

燈火下,姜姝剛收了針。

今日一日,她什麽都沒做,只縫了這麽一個荷包。

白日裏瞧著那針線歪歪扭扭,不像個樣,晚上拿在燈火下一照,倒也覺得沒有那麽拿不出手,猶豫這東西到底能不能送出來,身旁一個人影突地就罩了下來。

姜姝沒個防備,驚慌地轉過頭,範伸的臉已經湊到了她跟前,眸子垂下,盯著她手裏的荷包,低聲問她,“給我的?”

姜姝下意識地想要去藏,瞬間又反應了過來,索性豁出去了,大大方方地將那荷包,遞了過去,“夫君瞧瞧,喜歡嗎。”

範伸上回問她要的是白芍藥。

就像上一個荷包,錦藍色的綢緞打底,白色的花瓣,粉嫩的花心,每一處都勾勒的毫無瑕疵。

今日這只……

範伸將那荷包拿在手裏,對著燈火瞧了好一陣,也沒認出來眼前這一條花花綠綠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但他敢肯定,絕對不是白芍藥。

範伸眉目輕輕一擰,疑惑地問了身旁的姜姝,“新花樣?”

姜姝看他半天沒有反應,心已經涼了半截,如今再聽他一問,便知,自己當真不是繡花的料……

姜姝符合地點了點頭,“嗯。”

“這什麽東西?”範伸半晌都看不出來,只能問她。

姜姝心虛,哪裏還敢說是白芍藥。

目光跟著範伸一道落在了那荷包上瞅了起來,上好的綢緞,顏色同範伸身上的官袍一個色,都是紫色。

繡出來的絲線,以白色為主。

粉色,綠色都有。

粉的是花心,綠的是葉兒,白的是花瓣,姜姝原本所想便是如此,然幾條絲線的顏色此時已經混雜在了一起,要說是芍藥,她自己都覺得勉強。

可若不是芍藥,她也瞧不出來像什麽。

“夫君覺得呢,像什麽?”他說什麽,那就是什麽。

範伸偏過頭,看著她側過來的半張臉,那眼睫在燈火下輕輕地一眨,半帶期盼,半帶緊張,便又瞥過了頭,看了兩眼後,不太確定地問她,“蟲?”

範伸沒直接說是毛毛蟲,已經是念及她的苦勞,嘴下留情了。

姜姝嘴角一顫,頓了兩息的功夫,便平靜地道,“今日我思來想去,覺得夫君這樣的威風人物,實在不適合花花草草……”

範伸沒聽明白。

他不適合花花草草,合適這條‘蟲’?

姜姝又接著,緩緩子地道,“前幾日姝兒在船上,閑著無聊,翻了一本夫君的書籍,瞧見了一句話,‘破繭成蝶’,印象尤其深刻,姝兒覺得像夫君這樣有才識的人,早晚有一日,也會像那毛……毛毛蟲一樣,破繭成蝶,成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