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姜姝走後, 範伸便去了江南最繁華的一處街巷,擇了一家茶樓,打的名頭是奉旨探查民情。

範伸接連兩次遇襲, 知州大人再也不敢掉以輕心,早上過來時便帶了幾個侍衛,守在了客棧外保護範伸的安危。

如今人一出來,幾人緊緊相隨。

今兒沒有日頭,天色陰霾, 到了午時, 青石板上便落起了雨點子。

街頭行人漸少,範伸下了茶樓。

即將要上馬車時, 對面突然跑出來了一位小丫鬟,神色慌張地攔了範伸的馬車, 不顧侍衛的阻攔,一聲一聲地對著範伸喚道, “範大人, 救命……”

江南當街攔官的事例並不多。

一攔就得死。

文王最討厭的便是百姓上訪, 幾年過去,到如今江南幾乎沒有人再敢攔截官員的馬車。

且今兒還是京官大理寺卿。

幾個侍衛看著那小丫鬟, 如同看著一個死人,那丫鬟卻突然哭著道, “大人,奴婢原是朱侯府侯夫人身邊的丫鬟……”

是長安人。

幾個侍衛望向範伸,範伸的腳步一跨上了馬車,車簾子落下後才聽其一聲, “帶上。”

範伸沒再回客棧, 直接去了知州府。

馬車徐徐的駛出街頭, 一路風平浪靜,到了知州府門前,才終於有了異樣。

雨霧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濺起了雨花,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卷裹著鋪天蓋的殺氣。

嚴二手裏的劍瞬間出鞘。

範伸的馬車繼續前行。

越靠近知州府的大門,殺氣越重,那死士如同黑壓壓的急雨,落在了知州府的上空,見人便殺。

知州府霎時亂成了一團。

文王早上從客棧回來,便去了後堂審問那位畫師,不審不知道,這一審竟是得知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知州大人口中所說的,湘雲閣二十幾年前的那場劫難,竟是朱侯爺所為。

為了得到那個頭牌煙鶯,樓裏的十幾個瘦馬,一夜之間被他朱侯爺活活燒死了不說,湘雲閣內,更是一個活口都沒留。

唯有當時樓裏的一名畫師,躲在了暗閣內,逃過了一劫。

也正因如此,才瞧見了朱侯爺的臉。

這些年那畫師知道他已官及侯爺,東躲西藏,一直不敢現身,本以為這樁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該也平靜了,這才壯著膽子去了那廢墟堆裏,打算取出當年的一卷畫像。

那畫像上畫的都是湘雲閣曾經的姑娘。

人橫死在那場大火之中,無人超度,畫師想將其拿出來,給她們立一塊衣冠冢,將那畫像當著她們的面燒了,也好讓她們安心去投胎。

誰知,好巧不巧就碰上了文王。

文王是五年前接手的江南,之前江南一直都是朱侯府的二公子在管轄。

從記事以來,文王就知道他是侯爺,深得恩寵威風得很,哪裏想得到在他飛黃騰達之前,竟然還有這麽一段齷齪的過去。

文王突然抓住了他這麽大的一個把柄,恨不得立馬告知範伸,他要為二十幾年前的湘雲閣翻案。

人還未走知州府,便被圍了個結實。

文王看著那些死士,竟當著他的面,如此毫無顧忌地沖進了知州府,一時氣得咬牙,對其怒吼出了幾聲,“大膽,本王在此。”

誰知對方不僅沒給他情面,手裏的劍尖更是直直地朝著他刺了過來。

文王臉色蒼白,連連後退。

被逼到了那柱子後,嘴裏一個字都蹦不出來,腦子裏卻清晰無比。

他朱侯爺想滅口。

眼瞧著那劍就要刺到他喉嚨了,遠處一記石子突地飛來,擊中了死士的頭顱。

鮮血爆出,濺起了幾滴在文王的臉上,文王臉皮子猛地一顫,袍子下不知不覺已經濕了一大片。

範伸朝著他走了過來。

癱坐在地上的知州,也終於回過了神,連滾帶爬地扶起了文王,下顎一陣打顫牙齒碰地咯咯直響,半晌才破出了一道聲音,下令道,“放信號,調兵保護王爺……”

半日的功夫,江南徹底亂了。

知州府的一群人被逼到了大堂內,從中午到晚上也沒見到前來救人的兵將。

就算文王再愚蠢,此時也明白,八成是來不了了。

江南的兵權原本就是侯府二公子手上。

文王一口一句狗東西罵著,“他這是要反了嗎……”

屋子裏沒一個人出聲。

文王沒了法子,只能將希望寄托於範伸身上,“範大人,眼下該如何是好?”

範伸平靜地道,“局勢嚴峻,王爺先回長安。”

文王一愣,這會兒朱侯爺的人已將知州府圍成了銅墻鐵壁,怕是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他怎麽回長安。

“半個時辰後,大理寺的人會前來接應王爺。”

文王對範伸極為信任,聽他如此說,頓時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正盤算著等他回去後,如何將朱成譽的腦袋擰下來,屋子裏突然出現了一道顫抖的聲音,“王爺,範大人,請替我家夫人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