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五月初三, 柳儀搬去了縣衙,為了備考秋闈,他連端午節都不在家裏過了。

兩個姐姐都出嫁了, 哥哥也不在家, 柳玉珠作為唯一能陪伴爹娘過節的小女兒, 這兩晚都在老宅過的。

節日一過, 柳玉珠就回了主街的宅子。

秋雁悄悄交給她一個小竹筒,說是上午清風來買傘,結賬時塞給她的, 要她轉交柳玉珠。

柳玉珠有些奇怪, 陸詢若有事找她, 以他的脾氣, 大可夜裏過來當面說, 這次怎麽拐彎抹角的?

回到房間, 柳玉珠打開竹筒。

還是像上次一樣的小紙條, 上面寫著:毛遂自薦指點令兄備考秋闈, 一日不中, 無顏來見。

因為紙條太小, 他寫這麽多字, 每個字都小小的。

柳玉珠看著這些字, 心裏又亂了下。

照陸詢這麽說,他是真心要幫哥哥了?

為了什麽?真的只是為了栽培一個將來可能用得上的書生嗎?還是,因為那是她的哥哥?

這不是柳玉珠第一次這麽猜測了,可一想到陸詢回京後就要向一位京城閨秀提親,柳玉珠便再次將這種念頭甩出了腦海。

隨便陸詢吧, 她本來就欠他的債,如果陸詢能夠幫哥哥中舉, 她們柳家就又欠了陸詢一份恩,陸詢真要找她來討要,不是要她做妾就是要她再伺候他幾晚。做妾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再陪他睡幾次,睡到他返京為止。

這件事,柳玉珠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準備,反正,她早就伺候過他,反正,從秋闈結束到陸詢調回京城,最多也就三四個月。

不再去想陸詢,柳玉珠趁閑時給哥哥縫制了一件秋袍,上面繡了簡單的蘭草紋,並無其他寓意吉祥卻有可能給哥哥帶去壓力的圖案。

三個月匆匆而過,七月底,柳儀回了柳家,前往府城前與家人團聚一晚。

“這幾個月讀得如何?”宋氏有些急性子,忍不住問。

柳儀笑道:“大人說我基本功很紮實,這陣子他除了為我出題、釋疑,都在指點我應試機巧。”

宋氏:“那你有把握嗎?”

柳儀還是笑:“盡力而為,考場上什麽都可能發生,兒子倒也不敢承諾母親什麽。”

柳暉說宋氏:“你就是性子急,玉珠的傘鋪還沒開的時候,你都把鋪子收益都分配好了,這要是兒子真中了舉人,你能把他的官服都縫出來。”

宋氏大笑,然後瞪了丈夫一眼。

柳玉珠不會說俏皮話,將她縫制的袍子交給哥哥,讓哥哥去試一試。

翌日,柳儀與同縣幾個秀才一道出發了。

這次別說柳暉夫妻,柳玉珠也再難保持平靜,恨不得每天都去菩薩面前上香。

秋闈考三場,每場三天,最後一場八月十七日結束。

八月二十,柳儀返回甘泉縣。

與院考的時候一樣,柳儀還是那副平靜從容的樣子,在家裏應酬了兩日前來關心的親朋好友,柳儀再次搬去了縣衙。

去縣衙做什麽?自然是求陸詢賜教,備戰春闈。

柳儀雖然沒說什麽,此舉卻告訴眾人,他對中舉非常有把握。

果不其然,九月裏放榜,柳儀高中舉人,成績排在第十二名,仍然算得上名列前茅!

與柳家眾人的狂喜相比,柳儀淡然地似乎事不關己,回家吃頓飯,就又回了縣衙。

飯桌上,宋氏感慨:“也對,難得陸大人肯提點咱們,溫禮當然不能懈怠。”

只是可惜啊,她親耳聽見陸詢說回京後就要準備成親,不然陸大人如此謙和君子,宋氏還想試著撮合自家玉珠與陸大人呢。

事關蕭寶琴的笑話,宋氏早將花園裏窺見的一幕告訴長女柳金珠了,柳金珠一邊幸災樂禍,一邊也暗暗惋惜,妹妹與陸大人是徹底沒戲了。

柳玉珠低頭吃飯,想的卻是,哥哥中舉了,陸詢夜裏要過來見她了吧?這次若來,陸詢是準備像以前一樣睡個清靜覺就走,還是借哥哥的事向她索要什麽酬勞?

.

深秋時節,天黑得也早了,然而柳玉珠一直等到快二更天,陸詢也沒有過來。

莫非她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來也好,柳玉珠脫了外衣,躺到被窩裏睡覺。

結果,她還沒把被窩睡暖和,外面有人敲窗了。

柳玉珠只好又穿上衣裳。

來人自然是陸詢。

仔細算來,從五月院試發榜到九月中旬秋闈發榜,兩人已經有四個半月沒見了。

空中掛著一輪皎月,月光之下,陸詢一身月白色錦袍,翩然似仙,與從前沒什麽區別。

柳玉珠低下頭,讓開地方,讓他進來。

陸詢坐到廳堂的主位上。

柳玉珠小丫鬟似的站在旁邊,他不說話,她就不開口。

陸詢一直在看著她,見她很有耐性的樣子,陸詢笑道:“知道我今晚為何來得這麽遲嗎?”

柳玉珠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