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第2/3頁)

果不其然,李桂花、柳銀珠、周文俊出現在了人群外側。

蕭鴻個子高,朝周文俊揮揮手。

周文俊便帶著嫂子、妻子也來到了這棵樟樹下。

宋氏諷刺李桂花:“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夫人竟然也會出門看這種熱鬧。”

李桂花今年二十四,比柳金珠還小一歲,卻因為周家家貧李桂花做了數年的粗活,看起來反而比柳金珠還大上幾歲。她以樸素節儉為傲,穿了一條半新不舊的湖綠色裙子,繃著臉抿著唇,顯出幾分刻薄。

看眼宋氏,李桂花扯出一個笑容,道:“文俊誇贊陸大人溫雅博學,所以我也來聽一聽。”

宋氏:“周大人比陸大人還官高一品,夫人聽他講學還沒講夠嗎?”

李桂花嘴角的條紋抿得更深了,周文傑在外為官七年多,這七年多夫妻倆始終分隔兩地,她想得半夜都撓了幾回床。

“娘,你們來了多久了?”柳銀珠走到母親身邊,不想母親再針對李桂花。

宋氏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周文俊是男人,早與蕭鴻站到一塊兒去了,仿佛沒有察覺女人間的交鋒。一個是照顧他多年的嫂子,一個是嶽母,他偏向哪邊都不合適。

終於,衙門大門打開,陸詢出來了,身穿青色知縣官服,俊如修竹,風流倜儻。

百姓們如觀仙人,不約而同地停止議論,看著年輕的知縣大人一步一步跨上高台。

站到高台上的陸詢,拱手朝台下的百姓行禮,隨即坐到中間的太師椅上,態度閑適地開口道:“今日本官召集諸位過來,雖冠以講書之名,實乃為宣揚禮法之道,書中有禮法,學而致用於生活,所以,本官不想照本宣科拿著書給諸位說教,而是要通過本官經手的一些案子,與諸位論一論我等該如何遵法守禮,諸位覺得如何?”

這說法實在新鮮,立即有人捧場叫好。

連宋氏、柳金珠都忘了她們今日過來的主要目的,都好奇接下來陸詢要怎麽個論法了。

陸詢喝口茶,看著正前方台下的百姓問:“本官到任後查辦的第一樁命案,便是鄒峰、林織娘聯手謀害雷捕頭一案,與二人殺害馬大祥一案合起來論,諸位覺得,導致這兩案發生的根源在何處?”

他拋出一個問題,下面百姓爭先恐後地回答起來,幾乎一致認為兩案中最壞的是林織娘,是她為了殺害親夫率先勾引誘惑的鄒峰,也是她連累了雷捕頭,如果鄒峰提出要殺雷捕頭的時候林織娘加以阻攔,鄒峰不會下手,可林織娘害怕被鄒峰發現她對他無情,不但沒有阻攔,反而還想到了嫁禍柳玉珠的毒計。

因為提到了柳玉珠,百姓們紛紛朝柳家這邊看來,陸詢似乎這才發現柳玉珠等人,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

等大家各抒己見抒發地差不多了,陸詢擡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後正色道:“本官以為,兩案發生的根源,在於馬大祥虐待林織娘,沒有盡到君子之仁,沒有履行為婿之信,更沒有盡到為夫之責。”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誰也沒有想到,陸詢竟然會先責備一個冤死的死者。

陸詢站了起來,一邊掃視眾人,一邊聲音清越地說起他的道理來:“仁,意味相互親愛,譬如一個人走在路上,看見一個老人摔倒,他將其扶起,此為仁,他看見一個孩子欺負另一個孩子,上前勸阻,免弱者受傷,此也為仁。而屠夫馬大祥,一個身材魁梧的九尺男兒,他不珍惜愛護為他生兒育女洗衣做飯的溫良妻子,反而頻頻拳腳相加致其體弱多病,忍無可忍進而激發出惡念,林織娘謀殺親夫固然有錯,可馬大祥若足夠仁愛,絕不會招惹此等殺身之禍。”

婦人們都沉默了。

哪個不是從嫁人開始就任勞任怨伺候丈夫的,哪個沒有被丈夫兇過打過,挨打挨罵都成習慣了,她們都快忘了,丈夫們那樣欺負人是不對的。

男人們有的沉默自省,有的卻不認同:“大人,您這麽說就不對了,仁愛也要看對象,也要講事由,馬大祥為什麽打林織娘,還不是林織娘先犯了錯?她要是事情都做對了,馬大祥能打她?”

“就是就是,好端端的,誰會沒事打人?”

有越來越多的男人附和,甚至女人也有點頭的。

陸詢坦然道:“林織娘犯沒犯錯,犯了多大的錯,這個本官不得而知,但聖人宣揚禮法仁愛,為的就是教化眾人,勸人從善。有些道理,言語可以說通,打人便是不妥,常言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積善成德,積惡成怨,何必因一時意氣打人,去賭對方的怨恨深淺?倘若馬大祥對林織娘溫柔呵護,林織娘絕不會設計殺他。”

台下議論紛紛。

陸詢繼續講馬大祥的違信、違為夫之責,當然,他也強調了林織娘、鄒峰的惡與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