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的琴?”北雁低下頭,手指在古琴上面輕輕撫過,這是他最後留給她的一樣東西,他在臨走前告訴過她,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將這把琴帶在身邊。

“所以現在能將它給我看看嗎?”明決向她問道。

北雁依舊是搖頭:“我答應過他,絕不會將這把琴離手。”

“即使放下這把琴,就能見到他,你也不願意嗎?”明決問。

北雁顯得有些猶豫,卻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古琴,喬挽月有些看不下去,開口問明決道:“你就這樣看一看不可以嗎?”

明決道:“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她將懷中的古琴放下,有些事或許能夠更清楚一些。”

北雁遲疑了許久,到底還是將古琴送到了明決的眼前,她終究還是更想找到他,更想知道當年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為何會突然間丟下自己。

而就在北雁將自己懷中的古琴放下的刹那,她整個人都有些變了,具體變在哪裏喬挽月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她如果一開始見到的北雁就是這個樣子的話,她大概是會懷疑她的身份的。

明決接過北雁遞過來的古琴,擡起手撥動琴弦,那琴卻是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來,他擡頭看了北雁一眼,最後道:“果然。”

明決把古琴還到北雁的手上,北雁將古琴緊緊抱在懷中,隨後她聽到明決說:“這把琴是以人骨煉成的。”

“人骨?”秦凡驚道,“這人身上的哪一塊骨頭都不會長成這個樣子的吧?”

雲落影在一邊出聲道:“沒聽說是煉成的嗎?你現在用的法器難道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秦凡不說話了,但他還是覺得這事有點離譜,一般的骨頭也扛不住煉器的那個火。

北雁的嘴唇微張,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清風吹過,頭頂的枝葉沙沙作響,良久後,她擡起頭,看向明決所在的方向,她問道:“什麽意思?”

明決淡淡道:“你知道是什麽意思的。”

北雁確實知道明決話中的含義,但是她不願去相信,也不能去相信,她勉強露出一點笑容,搖著頭喃喃道:“怎麽可能呢?他那個時候明明回來了,他親手把這把琴交給我,這把琴……這把琴怎麽可能是他的骨頭做成的呢?”

她的臉頰緊緊貼著懷中的古琴,白綢很快被眼淚暈濕出一塊更大的痕跡來,隱隱還能在白綢上看到一絲紅色。

“如今你要找的人我們已經幫你找到了,事情了結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明決道。

明決此人向來冷情,秦凡則是與他相反,總也見不得漂亮的女兒在自己的面前哭,尤其還是北雁這般無聲的哭,看得就更讓人心碎。

如果是從前,在他還不知道明決身份的時候,他自然是可以毫無顧忌地發表自己的看法,但如今他已知道了明決的身份,在他面前便束手束腳起來,生怕明決突然回想起自己當初在喬家的時候是怎麽擠兌他的。

“如果真是他,你們自然是可以走的,”兩行清淚順著北雁的臉頰滑下,她問道,“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呢?”

明決對北雁說:“那你隨便彈一首曲子吧。”

北雁並沒有立刻按照明決說的話去做,她現在既想要知道真相,又不敢去面對這些真相。

喬挽月倒是也不急,她多少能夠理解北雁此時的心情,從知道自己手中的古琴是陳術的骨頭所做的以後,北雁就開始逃避了。

知道真相,很有可能就意味著她必須要接受陳術已經不在的事實。

許久許久後,北雁突然沒來由的輕笑了聲,她等了他八百年,找了他八百年,難道事到臨頭,她反倒要退縮起來。

這樣自己欺騙自己,又有什麽用處呢?

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任由她再等上八千年,他也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北雁坐下,雙手放在琴上,她想起他離開的那個晚上,他坐在自己的身後,拿著梳子幫他梳頭,就像是小時候那樣。

其實那時候她就應該有預感他要離去的,最後為什麽沒能留下他呢?

北雁撥動琴弦,彈得是一首《千歲憂》。

這是她跟陳術學的第一首曲子,名字雖滿懷愁緒,然曲調卻是輕快向上的,泠泠樂聲從琴弦上潺潺而出,明決手中結印,在那長琴的上方漸漸凝出一道水鏡來,有裊裊青煙從古琴上升起,漸漸浮現一個成人的輪廓來,北雁看不到,卻似有所感,擡起頭,向虛空處張望,她覺得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的師父好像回來了。

北雁手下的動作不免有些凝澀,明決沉聲道:“不要停。”

北雁深吸了一口氣,摒除腦中的雜念,將一顆心全都放在了手下的琴弦上面。

水鏡當中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了,那是陳術臨死前留下的景象,水鏡中他在與北雁分開不久後就遇見了大批的魔修,他的修為雖是不錯,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帶著北雁走了這麽遠,然魔修的數量太多,陳術很快不敵,被魔修們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