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更) 回溯(第2/2頁)

他朝她踱步,她踉踉蹌蹌後退,最後跌坐在床沿,叫他壓著倒在床裏,她開始落淚,他五指微張將她臉蓋住,“我真是恨透了你的眼淚,你這個騙子!”

他的手指在用力,聽見她呼疼又松開,旋即快步朝外走。

姬姮爬下床,慌亂將他袖子拽住,急喊一聲,“陸韶!”

陸韶扯回袖子,頭也不回的往出走。

姬姮慌張中張開手,自背後將他一把抱住。

陸韶腳步頓住,垂頭看腰間那兩只軟手,她抱的很緊,生怕他進宮去對小皇帝做什麽,他的後背切實感受到這弱小力量,柔軟的只要他一推,就能拉開。

陸韶伸指掰開她的手,拎著人扔到旁邊,一腳踏過門檻。

“你別進宮!”姬姮叫道。

她只會命令別人,因為她身份尊貴,陸韶在她的眼裏永遠是太監,太監不能算人,陸韶便不是人,她殺他天經地義,她命令他也是天經地義。

陸韶低垂著臉,他身上穿的是太監服,手上還戴著禦馬監掌印的指環,平日裏,他說話也帶著太監陰陽怪氣的腔調,他是太監,哪怕他是假太監,外頭的人看來,他依然是個太監。

一年多前,當時他才當上總督,他在她面前得意忘形,以為自己升了官,她就不會將自己再當奴才,那時的他有多蠢,殷勤獻的叫他現在看來都惡心,他自己都覺得惡心,何況姬姮。

她不知道背地裏笑話過自己多少次。

太監還想尚公主,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他是做夢,做了兩年多的夢,到今日才清醒,他等不到她愛自己了,她可以愛安雪麟,也可以愛其他男人,她不會愛一個太監,打從一開始,他們在宮中暖池相遇的那一刻,他們就注定了這尊卑貴賤,她會殺他,只不過是覺得,奴才沒了當奴才的本分,就該死。

她曾說過無數遍要他去死,不僅暗地籌劃,現在還要自己動手,怕自己死不了,選的還是半夜三更,她多狠。

她可以對韓凝月溫柔體貼,跟姬芙調笑撒嬌,在先帝面前也是率直倔強。

但她面對他,竟是狡猾兇殘,譏諷鄙薄,他看不透啊。

這麽多天竟都看不透,要被她一再刺殺才悟出來。

他在心裏說了那麽多次不在乎,不在乎她愛不愛自己,只要她在身邊,就能無所謂她的想法,可當這一刻真看破了她的想法,他發覺,他還是難過。

很難過。

陸韶聳著肩膀哈哈笑,笑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姬姮蹣跚著躺回床,閉眼時無助的將自己抱住。

——

翌日早朝,魯昭上書奏請科舉變革,舉朝嘩然,除吏部外,其他各衙門主官紛紛站出來反對。

一時僵持,直至姬芙呈上倡議文,以自己和姬姮的名義為天下萬千女子求取科考,登時惹怒了那些大臣,他們站在朝堂上,指責姬芙不守婦道,指責姬姮身為長公主,竟然不幫著小皇帝安民心,反倒起了這等邪心。

陸韶早做了準備,從西廠甲子庫中抽調出档案,挑了兩個刺頭,當堂念出他們夜會暗娼的醜事,還順道將那兩暗娼帶到朝上,當著一眾朝官的面對其羞辱。

霎時讓那些向徳黨閉了嘴。

科舉變革到底是大事,也不可能立時一板磚敲定,陸韶裝裝樣子,只說司禮監那頭要從長計議,這事暫時上行到司禮監,只等著小皇帝頒下聖旨,女科就能實行。

奈何朝裏清凈,民間卻又有動蕩,那些書生呼朋喚友,高聲怒罵著朝堂被女人掌控,大魏要亡。

陸韶聞得風聲倒沒派人壓制,任他們在民間大肆造勢。

——

這一宿姬姮睡的昏昏沉沉,直到次日下午,她醒了些,感覺很不好,她一直在出汗,身上也起了熱,熱的發燥,手腳軟的支不起來,鼻息間能嗅到,那股香彌漫在四周。

她一瞬驚住,這香又來了,她不過是一天沒喝藥,它就重新回來了,她根本無力抗衡,香生長在她的骨血裏,每濃一分,她的骨頭就酥一分,到最後就徹底淪為了香的奴隸。

她死咬著唇,企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可是這香太霸道,疼痛也叫她麻痹了,她只知道熱,熱的想哭。

恍惚間屋門被推開,走進來個人影,怯怯告訴她,“廠督讓奴婢給您傳話,過會子他要帶陛下進府裏聽戲,讓您盡快起來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