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為林家的嫡出姑娘,缺了什麽也不可能會缺了財物,但孝懿皇後這半輩子的珍藏,卻也足以令任何人都為之動心。

除此之外,習嬤嬤這個人就更能稱為珍寶中的珍寶了。

習嬤嬤在孝懿皇後身邊伺候了三十幾年,從佟府一路跟到皇宮,歷經風雨無數,撇開其他且不提,只說她對宮裏宮外上上下下的了解,就足以令林墨菡將來在皇室中也能遊刃有余了,再者說,能夠在後宮傾軋中還穩穩霸著“孝懿皇後頭等心腹”這個位子,可絕不僅僅只靠情分和忠心就能成的,其見識、手段定然也有過人之處。

皇家這潭渾水深不見底,若身邊能有這樣一個人跟著,這條路定是能順暢不少的。

林墨菡是當真萬萬不曾想到的,孝懿皇後臨終前竟還能惦記著她,留給她這樣一份大禮,一時間不免心生感動,情不自禁紅了眼眶。

“娘娘很遺憾不能繼續護著四阿哥和姑娘……她最後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往後的路就只能靠你們自己走了……只盼無論遇到什麽,姑娘和四阿哥都能夠相扶相伴不離不棄……”

透過這樣的言語,仿佛看到了一個母親帶著對孩子的萬般牽掛擔憂,卻最終不得不遺憾撒手的場景,叫人不禁為之動容,為之心碎。

林家姐弟三人母親皆早逝,此時此刻更不免多添一份觸動感傷。

林墨菡握住了習嬤嬤的手,鄭重的說道:“嬤嬤盡管安心住下,有我在一天,必定好好奉養嬤嬤終老。”

林如海亦贊同的點頭,也不說別的,當即叫來忠伯,道:“交代下去,日後習嬤嬤便是姑娘的長輩,任何人不得無禮,一應吃穿用度比照著主子的份例來。”

言下之意儼然將習嬤嬤當作了林府的半個主子。

忠伯連忙應了,說道:“老奴這就叫人去給嬤嬤收拾個院子出來。”又轉頭問習嬤嬤可有什麽特別的喜好或忌諱,很是體貼。

習嬤嬤搖搖頭,淡笑著說道:“院子就不必了,只在大姑娘的院子裏收拾一間屋子出來就是。”

父女二人的意思是將她當作長輩奉養,而她這話的意思卻是將自己牢牢定在了一個奴才的位子上,謹守本分,不肯越雷池半步。

人家給,那是客氣,是給臉面,她若真蹬鼻子上臉,那才是笑話了,奴才就是奴才,地位再高也仍舊是奴才,任何時候,也不能丟了“本分”二字。

林墨菡見她堅決,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一面吩咐了丫頭婆子們將東西都登記造冊後搬進庫房,一面拉著習嬤嬤進了自己的院子。

丫頭捧來茶果,二人便邊吃便閑聊了起來,也沒個什麽目的,不過就是說說話互相熟悉熟悉罷了。

聊到孝懿皇後時,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那未婚夫,林墨菡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句,“四阿哥可還好?”

習嬤嬤捧著茶的手微微頓了頓,輕嘆一聲,道:“四阿哥瘦了許多,人也愈發沉悶了……四阿哥雖是自幼養在娘娘的身邊,但玉牒卻並未更改過,名義上仍是德妃的兒子,娘娘這一走,四阿哥自是只能又回到德妃身邊了。”

“姑娘有所不知,這德妃雖說是四阿哥的生母,可因著娘娘的緣故,向來待四阿哥也是厭屋及烏,可想而知,四阿哥又能得她個什麽好臉呢?”

德妃跟孝懿皇後之間是有仇的,起因便是當年德妃以承乾宮宮女的身份爬上龍床,狠狠甩了孝懿皇後一個大嘴巴子,故而孝懿皇後便恨上了她,不曾少給她使絆子,常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德妃站穩了腳跟後自然也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就這麽著,這些年來雙方你來我往,這份仇怨便愈發的深了。

可倘若真要追根究底,分明也是她自個兒犯下的過錯才引發了後頭的事,孝懿皇後報復她不應該嗎?她有什麽資格怨恨孝懿皇後呢?縱是再退一萬步來說,姑且就當雙方都有過錯,但四阿哥何其無辜?怎麽偏還恨上自己的親生兒子了呢?

這個問題習嬤嬤始終未曾想通。

林墨菡聽罷沉默了,養母去世,生母還那樣厭惡自己,四阿哥該是個什麽樣的心情?這日子只怕也是一落千丈了。

既然話剛好說到這兒,習嬤嬤便索性多說了兩句,“德妃是真正打從心底厭惡四阿哥,姑娘身為未來的四福晉,在她那兒自是也討不著好的,且原先德妃是有自己看中的四福晉人選的,只是娘娘更喜歡姑娘您……有這麽一茬在裏頭,德妃只怕就更是加倍厭惡姑娘了。”

林墨菡抿了抿唇,道:“看出來了,先前皇上才下旨賜了婚,她便給四阿哥送去了幾名宮女,可不是給我找不痛快嗎?”

“德妃此人心胸狹隘,且性子很是極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一旦她心裏認定了,便絕無轉圜的可能,偏執得很,姑娘日後少不得要時常面對德妃,千萬要萬分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