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賈璉這會兒也再沒了閑心思與她掰扯,當即一跺腳朝外頭沖了出去。

平兒忙拿了他才解下來的鬥篷追了出去,邊喊:“二爺穿上再走罷,下著雪呢……”

賈璉哪裏還顧得上,早已是沒了人影,平兒只得又失望折回。

王熙鳳見狀就冷笑一聲,“你倒是一心惦記心疼他,不如趕明兒我尋個好日子正經擺了酒,有你這樣貼心的人在旁邊伺候著,我倒也能省省心。”

平兒知曉她心裏憋著火朝自己撒氣呢,心裏也很是委屈,只將那鬥篷隨手一扔,“我待奶奶是個什麽心奶奶心裏不清楚嗎?便是伺候二爺也是奶奶讓的,但凡奶奶不點這個頭,便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不會叫二爺近了身,奶奶這會兒又何苦拿這話來刺我?奶奶既是心裏不痛快,打今兒起我便躲著二爺就是了。”說罷便扭頭出去了。

王熙鳳不禁暗罵一聲“作死的小蹄子”,歪在炕上自個兒生著悶氣。

她倒也沒別的意思,不過是想著眼下府裏的光景有些迷茫發慌,心裏憋著一股邪火看什麽都不順眼,誰知她不過隨口那麽一說,這小蹄子倒是愈發來勁兒了。

卻說那賈赦才拉了個嬌俏的丫頭進屋,才上手摸了兩把呢,就聽見外頭有奴才喊,“老爺,二爺找你呢,說是有要緊的事。”

賈赦頓時就歇了火,怒罵道:“這档口也敢來打攪老子,若是叫老子受了驚……老子非打死你這狗東西!”

那小丫頭嬉笑一聲,羞羞怯怯的說道:“二爺這會兒急急忙忙找來定是有要緊的事的,老爺還是先去見見罷,奴婢在屋裏等您。”邊說,那小手還極不安分的勾了勾他的腰帶。

“浪蹄子。”賈赦笑罵一聲,這才黑著臉爬起來開了門。

一進書房看見自己那倒黴兒子,賈赦便沒好氣的罵道:“大晚上的急吼吼將老子從床上拽起來作甚?難不成天塌了?”

賈璉一看他衣衫不整一臉黑氣的模樣就知道他方才在幹什麽,頓時臉就綠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老爺還惦記著丫頭小妾呢?外面的天塌沒塌我是不知道,但是咱們榮府的天是真要塌了!”

“滿嘴胡唚什麽呢?到底什麽事兒快說。”賈赦很是不耐煩。

“老爺這是屋裏有小妖精等著呢?那您可抓緊時間趕緊多享受享受,否則再過不久老爺怕是該養不起俏丫頭嬌小妾了。”賈璉冷笑道:“方才您那兒媳婦可是跟我交底兒了,咱們這府裏如今已經沒剩幾個錢了,今兒能痛快的拿出那三萬兩,還得多虧了先前人家林家給的那幾千。”

賈赦聽罷人都呆住了,“你媳婦糊弄你呢吧?咱們賈家是什麽樣的人家,怎會落到如此田地?不可能!定是你那媳婦故意唬你的話,不想叫你出去胡混罷了。”

賈璉“呵呵”一笑,說道:“我家那母夜叉要管我何時還需得找借口了?老爺就別自欺欺人了,還是趁早想想法子罷,否則屆時咱們一大家子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看他這副模樣,賈赦也坐不住了,“當真?怎麽會呢?咱們家怎麽會……”

賈璉就將方才王熙鳳與他說的那番話又復述了一遍,這不算不知道,一算當真是嚇一跳。

賈家倒也不是真就一點進項都沒有,但再怎麽也實在抵不過他們這樣個造法,年年入不敷出,一年又一年累積下來,家底可不就一點一點掏空了。

賈赦那張老臉都慘白慘白了,比聽說他老娘氣暈了那會兒都要慌張,再是沒那閑心思惦記屋裏那俏丫頭了,只滿屋子來回踱步,嘴裏不住的念叨著“怎麽辦怎麽辦”,整個人就如同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賈璉坐在那兒不禁翻了個白眼兒,就這,竟還不如他呢。

“行了,老爺快別轉了,轉得我眼睛都花了。”賈璉無奈的嘆息一聲,說道:“原還想找老爺商議商議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看老爺這樣子心裏也是沒個主意的,照我說,不如咱們就抓緊時間盡量往自家劃拉些東西罷了,如今最值錢的應當就是老太太的庫房了,只按著老太太的心意,將來她老人家的私房大部分定是都要給二房的。”

“咱們家敗得如此快,可不都是他們二房害的?大頭家產都被他們花完了,憑什麽老太太的私房還要叫他們占便宜?咱們大房都落著個什麽了?屁都落不著一個!”越說,賈璉心裏便越恨得牙癢癢,壓低了聲音說道:“老爺不如想想法子,將老太太的私房劃拉進咱們大房來,老太太是侯府出身,當年出嫁時又正是家裏最風光的時候,嫁妝定是極其豐厚的,再加上這幾十年積攢下來的……不說貪心都要,就是能得到大半,想來也足夠咱們大房將來風光過活了。”

賈赦聞言就白了他一眼,“你當我不知道老太太的庫房豐厚?那也要能拿得出來啊!全家上下也就只有寶玉能從老太太的庫房拿東西,連你二叔都沒這臉面,老太太向來是將自己的庫房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