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思

楚堯堯在青雲峰的住處是一間小院子,修建在竹海深處,寧靜幽深。

房屋和家具都是竹子搭建而成的,入目便是一片翠綠,很是典雅,鼻尖也滿是青草濕泥的氣息。

屋後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楚堯堯強忍著疲憊打了點兒水洗了個澡,換了身幹凈的衣服,這才一頭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楚堯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準確地說,她其實很難受,水牢中的地下水寒冷刺骨,可以穿透修士的靈氣,侵害到筋骨,雖然她在水牢裏待得時間不長,但還是多少受了些傷。

冰冷的鈍痛感一寸寸從骨頭裏往外冒,她因為疼痛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她又太過疲倦,所以並沒有完全清醒,只意識模糊地攥緊被褥,蹙著眉,臉色越發蒼白。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皎白的月光如水般流淌而入,窗邊不知何時站了位青年,輕依在窗框上,懷中抱了一把漆黑的長劍,神色冷淡地望著縮在床上的少女。

楚堯堯朦朧間,感覺有什麽東西喂到了她嘴邊。

那東西圓滾滾的,指甲蓋大小,散發著淡淡的清苦,是一枚丹藥。

楚堯堯沒有猶豫,張嘴就將丹藥含了進去,少女的嘴唇很軟,濕涼濕涼的,不經意間擦過了他的手指。

謝臨硯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他僵立在原地,神色郁郁,握著劍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半晌,他將被舔過的手指往楚堯堯被褥上擦,擦了好半天也沒能把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觸感擦下去。

謝臨硯的臉色更陰沉了,突然,他整個人就那麽毫無征兆地憑空消失了,屋子裏又空空蕩蕩只剩下楚堯堯一個人了。

當然,這些楚堯堯都不知道,謝臨硯喂給她的丹藥入口即化,一股帶著藥香的暖流從喉嚨流進丹田,順著經脈延展開來,瞬間便驅散了刺骨的寒氣,她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了,也不再縮成一團,整個人看起來平靜了不少。

楚堯堯睡醒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亮了,她從床上坐起來,頭疼得不行,全身上下哪都不太舒服,她皺眉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隱約記起昨天晚上謝臨硯好像給她吃了枚丹藥,她環視四周,在屋裏找了一圈也沒看見謝臨硯的身影。

人呢?

楚堯堯還以為謝臨硯會來找她商量一下對策,不過說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她這麽個築基期小修士。

對此,楚堯堯倒也不太在意,謝臨硯活了那麽久,死裏逃生的經驗非常豐富,這方面也不用她去操那個心。

她從原身的衣服裏找了件看著比較清雅的水綠色衣衫換上,然後坐到梳妝鏡前,開始憑借原身留下來的記憶倒騰頭發。

她拿著一根樸素的紅木簪試了好半天也沒能把頭發給挽上去,到最後,她胳膊都舉酸了,脾氣也上來了,幹脆把發簪往桌子上一扔,不梳了!

“你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發簪都不會用。”

突然聽到說話的聲音,楚堯堯嚇了一跳,回頭看去,謝臨硯正靠在窗框上,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也不知道站在那裏觀察了她多久,那眼神莫名讓人心裏發慌,就好像只需要被他看上一眼,所有秘密都會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楚堯堯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她心中有些慌亂,那種驚悚的感覺又來了,謝臨硯這個人實在是太聰明了,聰明到好像什麽都瞞不過他。

謝臨硯敏銳地捕捉到了楚堯堯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他眼眸微眯,一步步逼近,冰寒的殺氣瞬息之間便壓了過去。

楚堯堯下意識捏緊了拳頭,熟悉的窒息感漫了上來,眼前這一幕和謝臨硯殺她那一幕很不湊巧地重合了,楚堯堯屏住了呼吸,有幾秒甚至忘記了還有同生共死咒限制著謝臨硯的行為。

謝臨硯在她面前站定,聲音冰寒:“奪舍?”

楚堯堯抿著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什麽樣的人不會用發簪?”謝臨硯挑眉:“難不成你奪舍前是個和尚?”

楚堯堯:“......”

謝臨硯上上下下打量了楚堯堯一番,又道:“看你舉手投足間的神態語氣,應該並非男子,那就是個小尼姑了。”

楚堯堯:“......”

楚堯堯懷疑謝臨硯可能是因為沒辦法一劍捅死她,所以只能在言語上挑釁一下過過嘴癮。

還真是難為他了。

“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楚堯堯懶得搭理他,反反復復就是那幾個問題,反正謝臨硯又不可能真的把她怎麽樣,她幹脆轉身重新對著銅鏡,拿起木簪繼續挽發。

謝臨硯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木簪,三兩下就把她的頭發挽了起來,手法相當熟練,頭發挽得結結實實的,楚堯堯晃了晃腦袋,也沒有絲毫會散開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