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趙凜看了她一眼,房裏黑著,什麽都看不到,她靜默跪著,好像一盞尚未點燃的燈。

她不說話,趙凜也未開口,兩人就這樣隔著半丈的距離靜坐了半盞茶的工夫,趙凜覺得自己不似方才那般煩躁了。

“你不是我宮裏的人。”趙凜頭腦仍舊發脹,試著轉移注意。

她說是,“奴婢未曾在殿下臉前行走過。”

她的聲音,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很相似,輕緩而沉定,讓人莫名心安。

可趙凜卻從她的語氣裏聽出旁的意思。

“你不想為我侍寢?說實話。”

他在猜她會說是或者不是,她沉默了一會。

“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麽?”趙凜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她又沉默了一會。

“大概沒想到吧,可事情既然落到了頭上,想不想似乎也不重要,終歸是天意。”

趙凜沒聽過這般說法,擡眼看了她一眼。

室內昏暗,他只瞧見那如羽般的睫毛輕扇,緩緩垂下,似要掩下心思。

趙凜從冰鑒中拿出一塊冰握在手中,好歹讓他靈台有片刻的清明。

“天意?那人在天意中當如何?”

這一次她沒有沉默,“回殿下,當盡人事,聽天命。”

她聲音有些悠遠,又似乎夾雜了幾分滄桑,他一時分不清她的年紀。

她靜默地跪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趙凜只覺她同那些宮人都不太一樣,似乎並未在這深宮中滋長了**,或者平添了怨恨。

她很平靜,稍稍有些情緒,也不過是不知前途的惘然。

手裏的冰迅速融化著,冰水滴答作響。

趙凜又拿了一塊放在手心裏,問她,“如今這般,你如何盡人事?”

她再一次沉默,過了幾息,“奴婢可以為殿下說些旁的,分散下難耐。”

她說了一個民間志怪的故事。

“相傳有草木之精靈,轉世為人,意外托身殺手女子身上,她為了脫身殺手組織,潛入一位將軍府上,成了替嫁新娘,以便刺探軍情。卻不想這將軍待她如珍似寶,女子亦動了情,可她卻怕殺手幫派追殺,只好逃離那將軍,遠走江湖… …”

趙凜手心的熱不停融化著冰塊。

他起初聽著還有幾分不耐,火氣在體內橫沖直撞,腦中轟轟作響。

可她像一個跋山涉水走來的人,聲音如清泉叮咚作響,緩慢地講述不屬於她、又都屬於她的故事。

漸漸地,趙凜竟聽了進去。

月光照進窗欞,灑在青磚之上。

趙凜看到她背著光,那身形纖細瘦弱,腰間不盈一握。

她緩慢地說著那個故事。

“… …將軍終於尋回了夫人,卻不懂夫人的無奈,心頭萬般氣憤不肯消散,日常對待頗多折磨,夫人的轉世壽數卻已經到了頭… …”

趙凜手裏的冰完全化了,化成了一灘水,他不得不出聲打斷了她。

“世事難料,不若專於此刻。”

她擡起眼簾看向了他。

趙凜在那眸中看到一泓溫泉,清澈而溫暖。

趙凜在那如水的眼眸裏再也忍不住了。

他突然俯身探去,一把將她撈進了懷中!

軟玉入懷的那一刻,他看向她驚慌的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你已經盡人事,該聽天命了。”

話音一落,他一把將她抱起,直奔那輕紗飛舞的床榻而去。

整整半夜的忍耐,體內那翻湧的巖漿瞬間將他吞噬。

他腦中一片空白,接下來的一切皆不在記憶之中… …

直到天邊升起一縷不起眼的白亮,趙凜才恍恍惚惚回過了神來。

他看到女人的側臉,打濕的青絲緊緊貼在她的面頰。

她不住輕顫著,卻緊緊閉著唇不肯出聲。

趙凜憐惜,將她攬進臂彎,抱在懷裏。

“留在我身邊。”

落了話音,他心滿意足,擁著她瞬間陷入了黑鄉。

… …

日上三竿,趙凜醒了過來。

床是空的,房間裏沒有任何其他人。

淩亂的房間昭示著昨晚的一切。

趙凜起身尋了衣裳,站在廊下問起來,“她人呢?”

下面的人卻搖了頭,“回殿下,不知。”

“不知?”

趙凜奇怪,將身邊伺候的人全都叫了過來,可竟然沒人知道她在哪裏,最後問道守門的太監,才說天未亮就離了去。

趙凜擰眉。

下面的人連忙猜測,“約莫是去皇後娘娘處覆命了。”

趙凜以為有可能,換了衣裳去了皇後娘娘的宮裏。

皇後娘娘見他自行而來,又驚又喜,再見他神清氣爽,全無病態,不住念佛。

半晌,趙凜才得以開口問了昨夜的人。

“… …既然成了兒子的人,便讓她到兒子宮裏來吧。”

不想皇後娘娘卻擺了手,“侍寢宮女而已,不必。”

趙凜還以為皇後娘娘並不看中,不由道,“好歹是兒子第一個女人,應該放入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