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城裏拜訪

冬麥覺得,生孩子這個事並不難,很多人結婚一年半載就生了,而自己結婚半年沒生,不過是運氣不好,但自己這麽努力,晚上隔三差五都要忍著痛,按理應該很快就能懷上吧?

然而事情並不像冬麥想得那麽順利,夏天過了麥收後,就入了秋,冬麥的桃紅裙子洗洗收起來了,秋天被風一吹,樹葉嘩啦啦地落了滿地,中秋節吃月餅,月餅吃完了,眼看著天就要涼了下來,冬麥肚子依然沒動靜。

王秀菊為此說過好幾次,意思是催著林榮棠帶冬麥去陵城看看:“不看看怎麽知道,萬一有個啥呢?這都眼看進門一年了,肚子還沒動靜,你說我能不急嗎?人家隔壁老三家媳婦肚子吹氣一樣大起來,人家天天問我你家媳婦啥時候懷,我怎麽有臉和人家說?”

這並不是王秀菊非要為難兒媳婦,是她確實覺得自己受委屈了,沒臉了。

她這個人個子矮,長得也不好看,以前自卑,人堆裏不愛吭聲,後來三個兒子爭氣,她揚眉吐氣了,揚眉吐氣後,她就比一般人更要強,事事都要出風頭,生孩子一項比人家落後了,她就受不了了。

天天被這麽說,冬麥難受起來,覺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她甚至曾經哭著對林榮棠說:“等明年咱們結婚一年,我要是生不出來孩子,我們就離婚吧,我是受不了了。”

她是當兒媳婦的,做不出和婆婆對上的事,況且她確實肚子沒動靜,人家婆婆說她,至少按照村裏的邏輯,那是句句在理的。

林榮棠自然是心疼冬麥,抱著冬麥安慰,說沒事,等等,也許就有了,還說咱去醫院查吧,趕明兒就去醫院查。

於是這天,秋天莊稼收了又播種後,林榮棠找王秀菊要了五十塊錢,提了半袋子玉米面,帶著冬麥過去陵城了。

去陵城,先是坐牛車,之後又乘坐公家的那種公交車,總算到了陵城後,冬麥暈車,一下車吐得稀裏嘩啦,林榮棠從旁邊悉心照顧,找旁邊小賣鋪要了水來,給她漱口,又給她買一兜肉的小包子吃。

冬麥含著眼淚看林榮棠:“你對我真好。”

只是可恨,她沒能給他生孩子,她對不起他。

林榮棠嘆了口氣,安撫地摸了摸冬麥的辮子:“別瞎說,你我是夫妻,這都是應該的,我們先去二哥家安頓,明天再去醫院,今天估計去醫院也晚了。”

冬麥越發感動,心想她找的這個男人,天底下再也沒有能比上的了,如果自己真和他離婚,以後的男人是萬萬不可能像他這樣疼愛自己。

吃了小包子後,林榮棠背著玉米面,扶著冬麥出了門店,站在路邊研究著公交車站牌,城裏車水馬龍,林榮棠雖然來過,但也不是特別熟,他還是得先研究研究。

正研究著,就聽到一個聲音:“哥,你怎麽在這裏?”

林榮棠看過去,竟然是沈烈。

他頓時笑了:“你怎麽也在?我說這兩天沒看到你人影,原來是來城裏了。”

說話間,他看到沈烈旁邊還站著一個人,看樣子四十多歲,穿著黑呢子大衣,一看就特氣派,倒是有些驚訝。

沈烈便介紹了林榮棠,又對林榮棠說:“這是我以前部隊認識的前輩,叫路奎軍,我得叫他一聲大哥。”

林榮棠一聽路奎軍三個字,頓時肅然起敬,他知道這個人。

三年前,這個人的大名就傳遍了陵城下面各公社,人人都知道,這位從某蒙拉來了三貨車的羊毛,之後自己用改造過的舊梳絨機,用兩個月的時間將三貨車的羊毛梳成了羊絨,他把羊絨賣出去後,一口氣掙了五萬塊。

要知道這年頭,一年能掙一萬的,都是萬元戶,都要上電視,路奎軍這件事瞬間傳瘋了,大家都羨慕得流口水,都想跟著路奎軍學。

林榮棠只隱約聽人提起這位傳說中的路奎軍以前在部隊幹過,沒想到沈烈竟然認識他。

路奎軍倒是一個愛笑的,他趕緊搓了搓自己的手,之後向林榮棠伸出手來,慌得林榮棠趕緊和他握手,恭敬地說:“認識你真高興,幸會幸會!”

這是他以前別人家裏看電視學到的,知道電視上這麽說。

路奎軍看向了冬麥,見冬麥臉色不好,便問:“這是怎麽了?”

沈烈也注意到了,挑眉問:“暈車?”

林榮棠有些不好意思:“暈車挺厲害的,剛才還吐了,現在好點了,我正打算坐公交車去我二哥家先歇歇。”

路奎軍:“你二哥住哪兒?”

林榮棠:“就在歷崔路那邊。”

路奎軍點頭:“行,我車就在這裏,我開車送你們過去吧。”

沈烈見了,略猶豫了下,還是說:“路哥,別麻煩了,你不是剛才還有事?”

路奎軍豪爽地笑了:“這是你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都是兄弟,你平時也不是這種人,怎麽現在和我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