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也只有司庭衍有這種能耐了

爛尾樓旁井蓋下面是下水道,小孩子失足進去必死無疑,但個子一米八,不缺胳膊少腿的成人肯定還能撐一陣,不僅如此,還會有力氣呼救。

但如果無人搭救,在冷風冷水裏沖刷泡上一晚,到明天早上也只會是卡在附近井道裏的一具冰冷屍體。

棚戶區似荒地,即使求救也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個讓人悄無聲息銷聲匿跡的絕佳位置。

唯一隱患便是在此廢棄樓房裏過夜度日的流浪漢。

流浪漢每天都會到西街撿垃圾,以此換錢飽肚,偶爾乞討一日三餐,晚上會回爛尾樓睡覺。

現在晚上十點多。

流浪漢每天撿垃圾和乞討換來的錢,經常一頓飽腹都不夠,卻在每天晚上都會路過洗腳店。

每次路過眼睛都會掃向洗腳店,每五秒一次的頻率。

洗腳店在一片城中村,寫著洗腳按摩的玻璃門外站著搔首弄姿衣著暴露的女人。

四天前流浪漢把廢棄樓外井蓋撬走賣掉,一塊廢鐵換了四十塊錢,拿到錢後興沖沖去洗腳店。

去到洗腳店後他說四十,小姐說五十,兩人因為十塊錢在店外吵起來。

流浪漢留山羊胡,瘸著一條腿。

今天拖著一大袋垃圾從快餐店出來,手裏捏著個一次性飯盒,因為渾身太臟老板不讓他在裏面吃飯。

飯盒裏只有白米飯,他蹲在馬路牙子邊囫圇扒飯。

直到偶然間擡眼看到不遠處地上的兩張紅鈔。

路燈昏黃立在十幾米開外,昏黃鋪了一路,人來往稀少,流浪漢左看看右看看,拿著飯盒起身一瘸一拐過去,鬼鬼祟祟撿起錢塞進破衣袋裏。

沒有意識到他提防的人就在他身後某處暗處盯著他。

回到馬路邊白飯吃得寡淡無味,流浪漢還拿著這兩百塊錢回對面那店裏加了個紅燒肉。

出來沒再蹲在馬路邊,像是擔心人找來一樣,換了個地兒蹲著。

盒飯吃完飯盒塞進垃圾桶裏,流浪漢拍拍褲子起身,拖著瘸腿拉著一麻袋垃圾走遠。

不出意外,流浪漢七彎八繞幾條小巷子去了洗腳店。

這次胸口都挺了幾分,大搖大擺跟站玻璃門外招嫖的女人進去了,會一夜到清晨。

司庭衍收回目光,轉身走了。

——

擡頭望天。

天空是一個圓,不大,直徑半米多長。

陳招池渾身濕透,寸頭仰靠在井壁上,刀疤橫下的右眼盯著黑藍天色。

眼睛裏神色是沉的。

腳下水流湍急,汙水混濁泥,如冰棱紮在雙腿上,不斷沖擊腿部肌肉。

陳招池沒喊,沒叫,沒做任何呼救。

因為沒用,就這地方喊到明早也不會有人發現,在沒人來之前又喊又叫只會消耗體力。

除非這爛尾樓裏那個流浪漢回來。

但漫長等待過去只有漫無邊際的死寂。

陳招池輕晃一兩下後又重新紮在水裏巋然不動,剛掉下來去抓井沿後手臂扯裂的傷口在源源不斷往下墜著血。

順著指尖蜿蜒往下滴,掉進濁水,眨眼被稀釋沖遠。

熱燙體溫被冰冷水溫驅散到逐漸跑空,但陳招池面色上厲狠一點也沒松動。

他冷著張臉,可怖得像恐怖面具,一動不動。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井上傳來窸窣聲響,陳招池那張臉上才有一絲活人的生氣皸裂。

他擡眸看向井上。

聽聲音,動靜來源輕弱到重量不足百斤,腳步聲不大,隔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在鉆草叢的聲音,帶著委屈焦急嗚咽聲。

這聲陳招池可熟悉得不行。

是狗在嗅食的動靜。

不僅如此,陳招池還知道它是誰的狗。

鄭弘凱的。

不是什麽高貴品種,路邊隨便二十塊錢都能買到的那種小狗。

這狗是流浪狗,已經被鄭弘凱養了一年,前段時間鄭弘凱在學校裏惹是生非,被學校處分,又進拘留所蹲了幾天,還是因為那種丟人下流事,從拘留所出來後被他爸連人帶狗趕出家門。

一學生,身無分文遊手好閑,自然住不起什麽好房子。

還是因為陳招池在這裏,還有借他的幾個錢,鄭弘凱才找到棚戶區這片能讓他容身的地方。

鄭弘凱還挺喜歡他這狗,就算沒地兒去還一直帶著。

鄭弘凱本身就是個狗腿子,愛抱陳招池大腿,他這狗天天跟他身後晃來晃去,一來二去陳招池喂它幾粒牛肉幹它就跟陳招池混熟了。

聽著這狗鬧出的找食動靜,估計是鄭弘凱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泡在不同酒吧,喂都沒回來喂過。

陳招池沉默著,像在想什麽。只幾秒時間,他腦內想好從這裏活著出去的辦法。

陳招池屈指放唇上吹了聲口哨。

尖銳口哨聲過後周圍陷入一瞬安靜。

陳招池都能想象這狗豎起的耳朵。

再然後,井上很快傳來四只腳疾速奔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