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2頁)

很快他就斷了氣,沈清疏暗嘆了口氣,合上他眼睛,起身看那乞兒兇手,他殺了人,居然並不害怕,也沒有逃走,只是在原地看著死者冷笑。

這時衙役才終於趕來,把他捉住,他也不反抗,像是早就想好了,束手就擒。

沈清疏怒道:“你是何人,為何當街行兇?”

乞兒笑道:“大哥哥,你是個好官,便拿了我去吧,我名叫江七,十年前我躲在家中櫃子裏捉迷藏,卻親眼見這人殺了我爹爹,使我家破人亡,我日尋夜尋,終於才在今日等到他,殺了他替我爹爹報仇,一命換他一命罷。”

沈清疏看他目光清亮,說話也有條理,不像是在說謊,牽涉到十年前的舊事,案情立時變得更復雜了。

這裏正當要道,沈清疏決定先把人同屍體帶回去再審。

那幾個漢子俱已嚇得呆住,見沈清疏要帶他們一塊兒,都跪下來求饒,領頭的道:“大人,這人的死跟我半點關系也無,人都死了,他欠我的錢我也不要了,能不能不押我們去衙門。”

沈清疏還沒說話,旁邊的江七大笑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他的錢袋其實是我偷的,我知道這幾人在街上廝混,平日裏最是蠻不講理,肯定要打那人一頓,興許我便不用動刀,多揍得幾拳,便也死了,卻不料上天也要我手刃仇人,正遇上知縣從此地過。”

“好哇!原來是你這賊廝,居然還敢陷害俺。”那漢子對江七怒目而視,若非衙役在旁,幾乎想一拳揍上去。

沈清疏皺了皺眉,以防萬一,還是讓把人都押回去,兩樁案子牽涉到一起,誰知道這二人是不是唱雙簧。

耽擱的時間有些長,人群散去,沈清疏回到馬車上,林薇止也從笙寒那裏,探聽到究竟發生了何事。

沒想到探個路竟發生兇案,她仔細地打量了一圈,見沈清疏身上沒被牽連受傷,才安心下來,問沈清疏具體經過。

她沒有見到行兇的場面,等聽完,不禁有些可憐那小乞兒,“原是如此,他為父母報仇,也是情有可原。”

時下的人,倒還頗贊同這種有冤報怨,有仇報仇的樸素思想,沈清疏搖搖頭道:“先不說他所言之事是否如實,便是有深仇大恨,不能去報官麽,殺人償命,我見這孩子年齡尚小,他自己一輩子便也跟著搭進去了,十分可惜。”

林薇止憐憫道:“那死者殺人在先,他是報父母之仇,不能酌情輕判,繞他一條性命麽?”

沈清疏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恐怕很難,首先他是當街持刀殺人,又在我這個知縣官面前,影響十分惡劣,其次被殺的是隔壁縣辦差的公人,這案子還要遞交到州府司理院,很難說上官會如何判。”

林薇止也只能跟著可惜,沈清疏握緊她的手,安慰道:“別擔心,今日讓你受驚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會把事情查明,倘若死者真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那這孩子說不得還能減刑。”

兩人回了衙門,等林薇止安置好,沈清疏連夜審訊,又去翻了往年的卷宗,終於把事情大致搞清楚。

江七,原名江雲,父親是嶽水縣的香料商人,十年前,在他七歲時,因為生意失敗而上吊自盡,母親不知所蹤,疑是與人私奔,江七淪為孤兒,乞討為生。他曾經多次到縣衙報案,卻不被受理,衙門只認為他因為家破人亡發了癔症。

江七無可奈何,只好借乞討之機自己在城中尋人,遍尋不得,後來終日守在城門,只盼那人再來一回,終於在今日等到,那人進了城門,他一直持著刀尾隨在後。

因為怕沈清疏抓人去衙門後,再沒有機會動手,所以當即行兇。

而死者康大,據他的同伴所說,他在隔壁縣做一房文書,這是第一次來嶽水縣,在縣裏沒有其他牽扯,又怎麽會是江七的殺父仇人?

難道是江七認錯了人,可那孩子目光堅定,十年仇恨堆在心中,又怎麽可能記錯兇手樣子。

案子一下陷入了窘境,沈清疏已經去信給隔壁縣,讓他們配合調查康大的生平。

可十年前的舊案早就沒有了證據,無法從死者那裏審訊,唯一的目擊者又只是江七這個小兒,難以證明到底是死者殺了江七父親,還是他自己上吊自殺。

另外,十年間嶽水縣歷經三任縣令,有的已經升到充州府,每一任都沒有理會江七,如今他殺了人,倘若直接按律處置,秋後問斬便罷,如果要將十年前的案子翻出來,立案重審,那沈清疏肯定會得罪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