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麽一想,沈清疏覺得有點臉紅,轉移開話題道:“對了,你知道竇將軍是誰嗎?”

這邊閑聊了一會兒,外面也都卸好了,沈清疏便扶著林薇止下車。

雨還在下個不停,噪雜的人聲都被淹沒在了雨聲之中。劉叔給她牽了一匹最溫順的黃馬過來,沈清疏撫著馬兒的額頭,用了些微的精神力做疏導,馬兒主動上前蹭了蹭她。

“來,我扶你上去,”走出傘下,沈清疏衣裳幾乎是頃刻就被淋濕了。

林薇止卻不動,抓著她的手臂問:“你不戴鬥笠蓑衣嗎?”

沈清疏解釋道:“蓑衣和鬥笠數量有限,還有些仆從需要步行,騎馬的都沒有蓑衣,我要過來一套已是特權了。”

林薇止默了一瞬,她從來沒聽說過下大雨時,主人家考慮仆從,會將蓑衣鬥笠全部分發出去,卻不給自己留一件的。

她束好的發髻被雨水打歪了些,幾縷濕發貼在鬢邊,清俊的臉上表情坦然,沒有一絲的虛偽勉強,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樣。

林薇止對此沒什麽異議,只伸手要去解自己胸前的蓑衣結,沈清疏連忙按住她的手,說:“你不要想著讓給我,你知道,我身體一向康健,常人都不能比的,便是淋點雨也沒什麽。”

她不好明說,只暗指自己精神力的事,來了這邊,她確實一向很少生病。

劉叔在旁邊站著,他也是騎馬的,沒有蓑衣,之前他還以為沈清疏給自己拿了,這下不免有些擔心,想了想,提議道:“少爺,要不把負鞍那件拿給您吧。”

怎麽這麽會慨他人之慷呢,沈清疏瞪了他一眼,“不必了,就這樣分配,你也趕緊上馬走了,不要再耽擱時間。”

她趕走劉叔,去牽林薇止的手,林薇止卻好像腳下生根般,不肯動彈,她捏著蓑衣的結,固執道:“你若不肯接,我今日便不走。”

沈清疏攏眉,兩人對峙片刻,瓢潑大雨打在身上,幾乎使皮膚都感到了刺痛。

她無奈道:“怎麽這麽倔呢,我身上都已經濕透了。”

林薇止不為所動,漆黑地眸子盯著她,只問:“是你馭馬還是我馭馬?誰在前誰在後?”

“好吧,”沈清疏犟不過她,嘆息一聲,又拿了雨傘遞給她,才接過蓑衣鬥笠穿上,“這總行了吧。”

她把馬兒牽近,扶著林薇止上馬,感覺她的手臂在微微發顫,心下一軟,溫聲道:“放心,我在的。”

林薇止深吸一口氣,勉強克服了恐懼,閉著眼睛有些狼狽地爬上馬背,馬兒不過是動了一下,她便立刻俯趴下去緊緊抓住了馬鬢。

馬兒吃痛,沈清疏連忙抓緊了韁繩,拍著它的頭安撫,“放松,放松。”

她踩著馬鐙,飛身一躍便上了馬,動作瀟灑利落。

“坐穩了。”她擁起林薇止,湊近了些,身體緊貼著,盡量使蓑衣鬥笠能夠遮住兩個人,兩臂從她腰側穿過,緊緊把住韁繩,夾了夾馬腹,輕喝了一聲,“駕!”

馬兒聽到指令,飛馳出去,林薇止身體隨著慣性往後仰,她聽見呼嘯的風雨聲,縮在沈清疏懷裏,幾乎不敢睜開眼睛。

好一陣子,除了馬蹄的踢踏聲,沒有出任何異常狀況,她才小心睜眼,視野一下子變得遼闊,是從沒有過的高度,兩邊山色景象都隨著駿馬起伏飛快地往後退。

林薇止有些新奇地左右看看,重重雨幕,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卻偏偏叫人感覺胸臆都開闊起來。

沈清疏沒有說謊,她騎術確實很好,便是在這樣的雨天,也將馬馭使得穩穩當當的,林薇止閉上眼睛,偏了偏頭靠在她心口處,胸膛並不像一般男子那樣堅實寬闊,有些柔軟,卻同樣的溫暖可靠,她聽見她沉穩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在這漫天的風雨之中,卻忽然覺得寧靜又安心。

騎馬的速度確實不是馬車能比的,趕在天色黑下來之前,他們終於看到了路邊驛館亮著的燈籠。

沈清疏松了口氣,這一路奔馳,風雨難免打在臉上,她臉都有些僵木了。

她翻身下馬,對緊跟著的侍衛隊長吩咐道:“我去探看一二,你安排個人,帶著空馬回去接其他人。”

“是,您放心,我親自去。”

人辛苦馬也辛苦,沈清疏扶了林薇止下馬,伸手摸了摸馬兒的頭,“辛苦你們了。”

大雨中跑了一通,馬兒渾身上下都還蒸騰著熱氣,它打了個響鼻,似是能聽懂沈清疏的話一般,溫順低下頭,配合地輕蹭了兩下她的手。

侍衛隊長領著馬走了,其余人步行去驛館,進了大門,冰冷的風雨立時被隔絕在外,但見四周被燈火照得通明,幾張桌椅,還坐著一二酒客,氣氛溫馨又和諧,眾人一路緊繃著的神經松了些,心裏似乎也跟著變得溫暖。

掌櫃的正靠在櫃台打著算盤,見到他們一行人渾身濕淋淋的進來,也有些驚訝,趕緊先吩咐了人給後廚傳話燒熱水,才迎上來問:“客官,您這是打哪兒來呀?哎喲,這麽大的雨,可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