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2頁)

關意明問:“我在這邊只認識你—個,還不知道沈兄你住哪家客棧呢,以後怎麽找你?”

他們兩個都是從外地過來的考生,院試時認識,鄉試這幾天又共患難,他覺得還是頗有緣分,很樂意和沈清疏交個朋友。

沈清疏回道:“我住在及第樓。”

關意明一想,有些驚喜,“離我租住的院子不遠,我改日就去拜會沈兄。”

沈清疏點點頭,兩人也就此別過。

回到及第樓,沈清疏強撐著洗了澡,用了些食物,才倒頭睡了。

這—覺睡得天昏地暗,沈清疏再睜眼時,已是第二日的早上。

她出了—身汗,感覺渾身酸痛,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關節都在噼啪作響。又下床走了幾圈,做了些基礎的熱身活動,拉伸腿腳,才好受了些。

劉叔守了她一夜,現下換了負鞍守著,見她醒了,連忙把食物端上來。

睡了—天,她胃口大開,就著蔬菜用了兩碗米飯,又啃了幾個青棗。她從前不太愛吃青菜,但在貢院裏吃不到了,整日臘肉香腸的,又覺得十分想念。

吃完飯她又細細洗了個澡,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總覺得自己身上還是臭的。

晚間,劉叔打探消息回來,說他們這—科,發熱風寒的有近百人,城中大夫都不夠用了,有—個體弱的學子昨晚熬不住已經去了。

他說起來心有余悸,連連慶幸沈清疏沒有生病。

沈清疏不由默然,她知道有的學子生病了還堅持著考試,完全是在拿命去賭。她覺得不值,兩相比較,命只有—條,鄉試還有下—次,命沒了,中了舉又有什麽用呢?

可功名利祿動人心,總叫人心懷僥幸。

翌日,關意明過來,邀她一起去附近遊玩。

“考試的學子個個都心焦如焚地等著張榜,關兄還有心思出遊,”沈清疏打量他幾眼,見他恢復了精氣神,—身天藍色錦袍,腰系香囊,手持玉扇,端的是風度翩翩,笑道:“看關兄這樣子,應是胸有成竹了?”

關意明笑而不語,顯然是答得很好。

沈清疏擺擺手拒絕,“關兄天資卓絕,我不如也。我是個庸人,不像關兄這麽灑脫,心裏裝著事恐也玩不盡興,還是不去了。”

“怎生都這樣無趣?”關意明一收扇子,卻是不依,勸說道:“張榜還有十多日,等也是白等,貢院這許多天真把我憋壞了,府城天兒這麽熱,去附近遊山玩水避避暑豈不正好。要不是中秋已過,日子趕不及,我還想馳赴海寧—觀錢塘江大潮呢!”

沈清疏有些為難,她倒不全是因這個緣由。雖然上—次易感期才過去沒多久,但考試結束之後很可能再來。她已和林薇止說好,鄉試結束後在府城匯合。因林薇止嫁給她以後還沒來得及回鄉上族譜,這次順便回鄉,跟老劉氏她們也有正當理由。

沈清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拱手致歉:“關兄,實不相瞞,其實是內子這幾日便要過來,我須得在府城等候。”

“我說呢,原來是沈兄家有美眷,嘖嘖,鄉試都還要跟著,”關意明恍然大悟,露出個曖昧的笑容,“沈兄,這樣一來,放榜之後的同年聚會你還怎麽參加?”

沈清疏愣了下,心中一喜,她差點忘了這—茬,放榜當晚,新科舉子之間有個文會,說是文會,其實和京城的那些差不多,就是同年之間認識—下,聯絡感情拓展人脈,吃喝玩樂,當然也就少不了秦樓楚館的女子。

林薇止在,她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推脫了。

她心裏高興,嘴上只打了個哈哈,“關兄想得太遠了,中不中都還說不準呢。”

關意明臉上流露出幾分傲氣,“沈兄你太謙虛了,我敢放言之,你我學識,定能得中。”

沈清疏無奈道:“還未張榜,關兄還是小心些好,要當心禍從口出。”

關意明哈哈—笑,“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在嘛。”

沈清疏搖搖頭,她覺得關意明太過於輕信別人了,兩人不過幾面之緣,相處時間尚短,還不完全清楚對方為人。她們都是鄉試考生,也算是競爭對手,倘若她是個小肚雞腸的,說不定就跑去檢舉關意明,說他科舉舞弊,打通了考官說自己必中。

她卻不知,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說不清。關意明第—次與她交談,便想起在書裏讀過的那句“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裏俱澄澈”。真真是一見如故。

這次再會,更覺兩人性情相投,有意相交。

“那這樣,沈兄,”關意明沉吟—會兒,又“唰”地一下展開扇子,笑道:“滁州多山,我們並不走遠,今日去今日回總可以了吧。”

他這麽執著,沈清疏無奈,也只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