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重奕根本不理會呂紀和的問題,十分無情的開口,“你不知道,就去叫知道的人來。”

呂紀和眸光冷了下來,言語中卻仍舊含著笑意,“和十分願意為殿下解惑,也希望殿下能有耐心些。”

“嗯”

重奕的敷衍讓呂紀和的不滿如同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沒有讓心口的氣順暢起來,反而更憋屈了。

偏生重奕不是個需要看人臉色、猜人心思的人,他見呂紀和再次沉默下來,補了句讓呂紀和更進退不得的話,“說的好有賞,去庫房隨便挑。”

呂紀和聞言看向宋佩瑜,能從重奕的庫房自己挑東西,在今天之前都是宋佩瑜一個人的殊榮。

宋佩瑜感受到呂紀和的目光,幽幽的看過來,他到要看看呂紀和能說出什麽鬼話來。

呂紀和卻錯把宋佩瑜身上若有若無的敵意歸結到了自己身上,頓時整個人都從內而外的充盈著淡淡的滿足感,將從進入書房就察覺到的不對勁暫時放下。

“陛下不將良種分給世家,又能分給誰呢?”呂紀和曬然一笑,毫不吝嗇的對重奕和宋佩瑜透露來自呂氏的內部消息,“陛下分給世家良種,世家自然也要有所回饋給陛下。世家從陛下那裏拿走了多少良種,接下來五年內,每逢秋收,世家都要以分走良種的二百倍送入國庫。”

宋佩瑜眸光微動,他已經與良種打了好幾年的交道,可謂是除了農戶之外最了解良種的人。

以重奕莊子的上好良田為例,每畝地需要大概六斤種子,收獲的時候大概有六百斤到八百斤的菽。

也就是說世家拿走了重奕莊子上的良種,前兩年卻要倒賠給永和帝糧食。

等到五年之期過去,世家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有些道理宋佩瑜不是自己想不明白,只是他從剛得到良種的時候,最大的期盼就是讓百姓都能種植良種,起碼不必再於冬日挨餓。

去年因為反季糧食的效果遠遠不如反季蔬菜,為求穩妥,宋佩瑜不得不將推廣良種的計劃推遲。就曾為了這件事郁結在心,小病了一場。

從永和帝的壽宴後,宋佩瑜幾乎將所有閑暇時間都用來想要怎麽推廣良種,連怎麽說服百姓相信良種的收成會更好,宋佩瑜都做出了許多條計劃。

突然聽聞永和帝將良種都分給了世家,百姓一點都見不到,宋佩瑜積累已久的期盼一朝落空,才會突然失去了理智。

如今聽了呂紀和的話,宋佩瑜驟然發昏的腦袋清醒過來,已經能想到永和帝和重臣們更多的考慮。他垂下眼皮,啞聲問呂紀和,“五年後呢?”

呂紀和睨了宋佩瑜一眼,語氣滿不在乎,“五年後的事,誰能知道?”

是啊,五年後的事誰能知道?

也許那時,他國會出現比幽州良種產量更高的糧食種子。

但至少在五年之內,分到幽州良種的大小世家,除非已經做好了面對永和帝雷霆之怒的準備,否則絕不會讓他們手中的良種流向他國。

重奕目光在宋佩瑜身上打了個轉,對呂紀和擺了擺手,開口道,“讓安公公帶你去庫房。”

濃重的違和感再次湧上心頭,呂紀和出了重奕的書房後,目光定定的望著書房的大門許久,突然臉色大變,狠狠的啐了一口。

正好安公公被小太監叫過來,還以為呂紀和是被冷風吹得打噴嚏,連忙將手裏捧著的暖爐塞給呂紀和,語氣滿是心疼,“呂公子怎麽在寒風裏等老奴,您好歹找個避風的地方。”

呂紀和接過手爐,似笑非笑的道,“看到有雙水鴨子鬧別扭,卻將天鵝叫來戲耍取樂的荒唐事。覺得那天鵝可憐,就多看了一會。”

說罷,不等安公公反應過來,呂紀和已經大步走遠了。

竹色的鬥篷隨著寒風上下翻湧,將主人的心情體現的淋漓盡致。

安公公皺眉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想通呂紀和是什麽意思。

水鴨子?

那不就是民間說的鴛鴦。

沒想到呂公子也會說粗俗的俚語。

可是水鴨子又和天鵝有什麽關系?

安公公左思右想仍舊不能體會呂紀和話中的深意,經過身邊小太監的提醒才發現呂紀和已經走遠了,連忙提著鬥篷大步追上去。

這個時節,東宮哪來的水鴨子和天鵝?

嘖,世家小公子的心思可真難猜。

又過幾日,永和帝突然下旨要減農稅。

這讓宋佩瑜心中僅剩的意難平散去了,同時反省自己是否矯枉過正。

重奕賞了他藍寶石串子後,他就下意識的少去宋瑾瑜的書房,同時盡量避免和宋瑾瑜說起與永和帝相關的事。

他大哥那麽敏銳,肯定早就發現了這點,才隨了他的意。

當初宋佩瑜是覺得永和帝和重奕是父子也是君臣,現下看不出什麽,將來永和帝卻未必還能將重奕當成寶似的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