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宋氏從洛陽搬到了鹹陽用了將近四年,主家的奴仆換了一茬又一茬,幾代信任的老人基本都用在了門房、書房這等要緊的地方,其次是廚房和外面的鋪子,最缺的反而是伺候日常的婢女和小廝。

前日宋瑾瑜給了準話,不僅金寶和銀寶留在了天虎居,老孟也留了下來。天虎居的前院馬上被這三個人霸占下來,其他人既沒有這三個人的本事,也比不上他們手狠心黑,還沒來得及在主子那裏留下印象就被使喚的團團轉。

後院的丫鬟們暫時是兩個葉氏安排的大丫鬟吉祥和玲瓏拔得頭籌。

原因無他,誰讓她們一大家子都在宋府當差,爹娘都是宋瑾瑜和葉氏身邊正得力的人手,本就是葉氏給宋佩瑜精挑細選準備的管事丫鬟。

吉祥親自去小廚房熬了碗細細稠稠的梗米粥,回房間卻發現有小丫鬟正坐在床邊腳踏上給宋佩瑜講鄉間趣事,屋子裏時不時響起小丫鬟清脆的笑聲。

吉祥端著碗走近,居高臨下的望著還沒發現她進門的小丫鬟,冷聲道,“主子病著的時候還如此擾人,教你規矩的是哪個嬤嬤,竟然準了你進屋伺候。”

神情正歡快的小丫鬟頓時僵住,屋子裏兩個大丫鬟,玲瓏負責打理宋佩瑜的衣服配飾,吉祥負責管教下面的小丫鬟,威嚴非同一般。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和主子說上話,還沒說幾句就被吉祥劈頭蓋臉的訓斥,怎麽能不委屈。

吉祥見這小丫鬟竟像被嚇傻似的原地不動,眼中不耐更甚,低聲呵斥道,“還出去站著,沒到一個時辰不許再進來。”

新竹聞言抿起嘴,不死心的望向宋佩瑜,見到宋佩瑜神情間似乎也有不贊同,快語如珠道,“吉祥姐姐何必見我與主子說話便如此氣惱,主子正聽得高興就被你打斷了。”

吉祥本是想讓新竹長個記性就夠了,卻沒想到會被頂撞回來,這才動了真氣,擡手就去揪新竹的耳朵,咬牙道,“主子高興重要還是身體重要?誰不知道主子自小病氣就大,為了這病連宮宴都沒去赴,你還在這擾主子的心神,是不是存了心不想讓主子安心養病。”

正準備開口讓吉祥不必如此苛刻的宋佩瑜聞言咳了下,輕聲道,“小事而已,是我貪聽,怪不得她。讓她出去反省一個時辰,犯不上讓你動氣。”

吉祥也不願意當著宋佩瑜的面管教小丫鬟,從善如流的松了手讓新竹出去罰站。

有了之前那番動靜,宋佩瑜也不好再讓吉祥去給他找下飯的小菜,只能喝了半碗濃粥就捂著還半空的胃躺回床上。

正當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嘈雜的聲音,本應該在宮宴上的宋景明大步從門外進來。

原來是永和帝還記得宋佩瑜,見宋佩瑜未赴宴就問了句,賞賜了大量的藥材,三皇子也跟著賞賜了兩根成型的老參。

宋景明本就放心不下宋佩瑜,這下也有了借口,就帶著這些藥材先回來了。

宋景明見宋佩瑜精神尚好才松了口氣,與宋佩瑜說了幾句宴上的閑話,又敲打丫鬟要小心伺候。直到宮中又派人送來其他賞賜,宋景明才一步三回頭的隨著來送賞賜的大太監再次赴宴。

被囑咐好生休息的宋佩瑜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變換姿勢也沒再生起睡意,掀起床帳對正在做針線活的玲瓏道,“去把我從梨花村帶回來,裝著寫滿字跡宣紙的小箱子拿來。”

玲瓏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荷包,沒依言去拿宋佩瑜口中的箱子,而是坐在床邊的腳踏上,可憐兮兮的望著宋佩瑜道,“主子心疼心疼奴婢,晌午大少爺剛囑咐過不許我們讓您傷神。剛剛夫人院子裏的濃翠姐姐也來問主子的情況,反復交代我們不能讓主子在養病的時候分神,否則主子就要好的慢些,平白多遭許多罪。若是讓夫人和大少爺知道您在病中還在操心,奴婢們可怎麽交代。”

宋佩瑜靠在床頭的軟墊上,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輕笑道,“我房裏的事,大嫂和景明怎麽會知道?”

玲瓏放在身側的手無意識的蜷縮在一起,急忙跪在地上,“奴婢從來沒和別人說過天虎居的事。”

這點宋佩瑜倒是相信,他信的不是丫鬟而是葉氏和宋景明。

宋佩瑜能理解兩個大丫鬟不願意讓小丫鬟露頭的心情,卻不能忍受兩個大丫鬟連他都想管著。

冷眼看著玲瓏的神情越來越惶恐,鬢間的碎發都被汗水打濕成縷,宋佩瑜才若無其事的道,“去拿箱子來。”

玲瓏重重的磕了個頭,拿著箱子回到宋佩瑜面前時已經不見之前的狼狽,唯有雙眼中還有殘留的惶恐。

過了良久,門外突然傳來金寶的聲音,“主子睡了嗎?家主從宮宴回來,正在隔壁院子換衣服,說是要來看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