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畫繭·十五

“做夢?多夢的話不是應該去找老中醫什麽的嗎,來這裏治是怎麽回事啊?”

台繼同在一旁小聲嘀咕著,沒想明白。

又或許是醫生或多或少都明白一點,順便就問了?

他往蔔楚的方向一看,卻發現蔔楚是楞了一下,隨後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他做了怪異的夢?有說是什麽夢嗎?”

“繭。”

張醫生的聲音不帶感情,不知為何聽起來竟有些瘆人。

“快要孵化的繭,逐漸結成的繭,想要入侵的異類,還有……”

“繭裏的人。”

台繼同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的,感覺這些字分開自己都認識,組在一起就跟天書一樣,楞是一點都沒聽明白。

蔔楚木了。

其實他也處於一種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的狀態,仔細想想的話信息其實是可以對得上的,如今將那兩者聯系到一起,好像也並沒有多驚訝的樣子。

整半天搞他的還是那一個。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而不是兩個人。

淦,他都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慶幸。

“黎穆是想要治病還是想要幹什麽?”

“他沒想要治病,”張醫生道,“他的病治不好。”

治不好?

治不好還他媽讓黎穆跑出去??不是說痊愈了才出院的嗎!

“他到底得了什麽病?”

聽起來像是什麽不治之症一樣的,可蔔楚聽著張醫生講話,卻覺得這話裏指的並不是那感知障礙。

如果黎穆不說自己患有感知障礙,在日常生活中他表現得當真跟正常人沒有多大區別。

在這種情況下,他面對死狀淒慘的屍體時毫無反應,甚至態度冷漠這件事,都不好評判原因是否是因為他這感知障礙的疾病。

“黎穆沒有病。”

張醫生開口,說著與自己上一句話相悖的話語。

而還不等蔔楚出聲,他又繼續說了下去,平板的聲音回蕩在診室裏,連照射進來的陽光都仿佛失去了色調,變得蒼白,平添幾分陰森。

“黎穆早就死了,他死在了十三歲,跟他的父母一同死在了那場車禍裏。”

“活下來的,又或者說借助黎穆的軀殼活下來的是什麽東西,誰也不知道。”

“繭就快要破了,因為外頭有讓它瘋狂癡迷的人,所以它掙紮著,馬上就要出來了。”

蔔楚猛的站了起來,椅子因為他的動作跟地面產生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響,這聲音讓張醫生怔楞了一下,隨後看向他們,溫和的問道:“你們是下一位患者嗎?請問是有什麽事呢?”

十分鐘還沒到,催眠狀態被破除了。

蔔楚沒有要走的打算,他當機立斷再次拿出了那條吊墜,於是張醫生臉上表情再一次消失了。

他早該察覺到的,在他詢問夢境內容的時候,尋常醫生都不會說那一大串莫名其妙的東西,因為那無法理解,所以表露出困惑才是正常的。

之後就更加明顯了,什麽黎穆早就死了,什麽繭什麽的,這很明顯就是有問題的。

這是怎麽回事,被催眠之後就變了個人,還是說幹脆就是有別的東西附身在了張醫生的身上替他開口??

蔔楚抿了抿唇。

他重新催眠張醫生也不是問這個的,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問。這些都無所謂,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只要能給他通關的關鍵信息就可以了,不如說這樣更好,這種“勁爆”信息總比一問三不知要好。

他讓處於催眠狀態下的張醫生將黎穆當年住院的相關資料,包括病例跟監控視頻等全部都找了出來,拷貝完之後問張醫生最後一個問題。

“‘繭’是什麽?”

這個字出現的頻率太高了,聯系在夢裏見到的那些,蔔楚有理由相信這是這個副本的關鍵詞。

“‘繭’是……”

張醫生說著,話卻沒有說完。

忽然從喉嚨裏湧上來的鮮血強制性的打斷了他的話語,然而他的面上卻沒有浮現出任何痛苦之色,甚至因為依舊出於催眠狀態,“固執”的想要回答蔔楚的問題。

“‘繭’是……是……”

他一邊努力說話,一邊有血從嘴巴往外流,就像是關不住地水龍頭,沾染在了他面前桌子上的病歷本還有白大褂上,分外刺目。

蔔楚看見男人的喉嚨處浮現出一條細小的紅線,隨後那條紅線逐漸變粗,開裂,形成一個孔洞,能夠清醒的看見內部。

下一刻,有什麽東西從裏面爬了出來。

那是一只蝴蝶。

花色很雜,其實算不得好看,從血肉裏爬出來,翅膀一抖卻又變成了幹幹凈凈的樣子。

在它飛起來,脫離男人身體的時候,男人終於發不出聲音,沒了聲息。

蔔楚見那蝴蝶飛過來立刻擡手擋在身前就要往後退,想著這鬼東西是那樣子出來的,要是沾到肯定討不了好,可那蝴蝶動作輕巧,飛得很快,他意識到它竟是圍著自己轉了一圈,隨後停在了他的手指上,翅膀微微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