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與靠在班主任的辦公桌沿,校服依舊沒拉上拉鏈,他兩條長腿自然交疊,手裏把玩著陸柏聲的一支紅筆。

陸柏聲在看他的試卷,眉頭微皺,一共兩張試卷,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他擡頭,問:“就帶來兩張?”

“嗯。”秦與不傻,就算熬個通宵也不一定能完成八張英語試卷,他昨天抄試卷時瞅了一眼題目,這些練習卷還是有些難度,所以這次只帶了兩張交給陸柏聲。

“嘩啦”,陸柏聲折上試卷丟在桌上,往後一靠,他擡腳踢了一下秦與,命令道:“站好了,有點學生樣。”

秦與置若罔聞,動也不動,還是一副懶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陸柏聲把水杯遞給他,下巴對著飲水機那個方向揚了揚。

秦與站直,不情不願地去倒了一杯水回來。

水燙,陸柏聲拿起水杯吹了吹,問他:“你抄了蒲晨的試卷?”

秦與擡頭看陸柏聲,他眼神疑惑,仿佛在問陸柏聲:你怎麽知道?

他很確定,陸柏聲只看了前面選擇題部分,沒看他的作文。

聽說陸柏聲教兩個班的英語,批改過的試卷加起來至少上千張,而且這些試卷都是近兩個月的,他不至於還記得前段時間蒲晨哪張試卷錯了哪些題。

秦與不承認:“你這是欲加之罪。”

陸柏聲冷嗤:“還欲加之罪,一點沒冤枉你。”

“那證據呢?”

“你跟蒲晨錯的題一模一樣。”

秦與狐疑:“你還記得蒲晨的試卷?”

陸柏聲說:“記得。”

因為她是課代表的緣故?

除此之外,秦與實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陸柏聲問:“八張都抄完了吧?”

秦與:“......應該吧。”

陸柏聲抿了一口水,訓斥道:“秦與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態度,像不像話?”

秦與反駁:“你為難我在先,還怪我抄?誰能在那麽短時間裏做完八張試卷?又不是只有你這一門英語有作業。”

陸柏聲看著他,說:“以前,你能。”

秦與突然沉默。

陸柏聲說的是以前,而不是現在如此消極又敷衍一切的他。

秦與轉臉望窗外,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低,他跟窗戶之間又隔著一張桌子,目光所及,什麽景色都看不到,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

“秦與,我現在是你的班主任,不是你的陸叔叔,自暴自棄在我這裏行不通。”

“我要早知道你在這當老師,打死我也不轉過來。”

從北京轉到江南的蘇城,誰能想到還能遇到老鄉。陸柏聲已經不是老鄉那麽簡單,他是正兒八經地看著他長大。

他姥爺家跟陸柏聲家是大院裏的鄰居,兩棟別墅相隔十來米,他小時候在學校惹了什麽禍都是找陸柏聲給收拾爛攤子。

他一直以為陸柏聲在國外,陸柏聲也是這麽跟他說的。

秦與問他:“陸爺爺知道你在這當老師嗎?”

爺爺並不知道,家裏沒人知道。陸柏聲這麽回:“我三十歲的人了,選擇什麽職業,那是我的自由,別人管不著。”

秦與聽得出言外之意,那就是陸家人還不知道這事。

也對。

陸家要是知道陸柏聲跑到蘇城來當個高中老師,不得有一大半人被活活氣死。

秦與好奇問了句:“你前妻的老家是蘇城?”不然他沒道理到蘇城來教書。

陸柏聲喝水的動作微頓,沒吭聲。

秦與了然,沒否認就是默認。

陸柏聲跟他初戀在大學認識,兩人大學畢業就偷偷領了證,奈何陸家知道後根本不同意,領證又怎樣,必須得離。

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陸家的門檻高,一般人根本踏不進去,而陸柏聲的前妻家庭很普通。

陸秦與好心道:“前師母應該不知道你在這當老師吧?你不說,別人怎麽知道你心裏想什麽。”

陸柏聲放下水杯站起來,抽過教科書對著秦與腦袋敲下去,“小孩少管大人的事。”

秦與:“沒想多管你閑事,難得你跟我爸不是一類人,我還是盼著你好的。”

秦與的父母在秦與四歲時離婚,離婚後各自又結婚,加上第一段婚姻,他的父親一共三結三離,而他的母親兩結兩離,本來他母親今年打算跟第三任領證,沒想到秦與發生了意外。

後來婚事不了了之。

陸柏聲不想多聊自己的事,他接著說那兩張英語試卷:“你這個態度,是跟你自己過不去。秦與,你才十六,以後要經歷的比你想的復雜的多,怎麽著,你還不活了?”

秦與把那兩張被陸柏聲嫌棄的英語試卷拿過來,怎麽說也是他花了時間抄的,弄丟可惜。

他把試卷疊好裝外套口袋,回懟:“你還知道我十六啊,那就別用你三十歲的所謂人生經驗來說教一個十六歲的學生。毒雞湯我懂,喝了不少,差點沒被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