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薛冉冉雖然年紀小,可是以前被爹娘拘在院中時,就喜歡趴在墻頭安靜琢磨墻外走來走去的人。

可師父顯然不是她能琢磨清楚的。她覺得師父真是深不可測,讓人防不勝防。

很明顯,他利用這次靈果降生的時機,精心編織了一張大網。蘇易水是狩獵的蜘蛛,而魏糾是一頭撞入網中的肥美肉蟲子。

也難怪當年那個沐清歌落得那般淒慘下場。若是蘇易水立意要算計什麽人,一定是草蛇灰線,伏延千裏吧?

想到這,薛冉冉突然覺得胸口發悶,幽幽嘆了口氣。可她剛嘆完氣,就看見師父正冷冷看著她。

“你在想什麽?”

冉冉遲疑道:“就是覺得師父真是太……聰明了!”

說完這話,她覺得語氣不夠真誠,準備揚起笑臉大拍一下師父的馬屁。

可是師父似乎不甚高興的樣子,舉步轉身,長袖翩飛地出了樹林。

冉冉摸了摸自己的抓髻,有些不確定師父是不是生氣了。不過她想到自己種下的種子萬一禍害了路過的客商可就不好了。

但是師父消氣之後,倒是跟她解釋了一下:“那物生命極短,一旦枯萎,便不會再萌芽。而且它的種子很難結出,三百年才會結下一顆。”

冉冉聽了松了一口氣,同時納悶道:“師父,您為何讓我來種?”

蘇易水將樹根水遞送到了她的嘴邊,淡淡道:“你的命格很旺植物,你家院子裏的花不就開得很好嗎?”

冉冉乖乖喝下了水,覺得師父所言在理,她從小到大種的花花草草,還有菜蔬的確都長得出奇的好。

不過喝完水後,她的嘴角掛上了褐色的藥汁沫,蘇易水掏出了巾帕替她擦拭。冉冉不好意思地往後躲了一下。

蘇易水平板地說道:“女孩子邋裏邋遢的,像什麽話,別動!”

冉冉只好一動不動,任著師父給她擦嘴。只是那一雙大眼有些無處安放,只好呆呆看著師父的俊臉。

那如畫般的臉這般近看,真是讓人心情為之一暢。蘇易水倒沒說什麽,只任著自己的小徒弟發呆地看他。

只是他低垂的眼眸裏似乎釀著什麽,卻又一時看不清楚。

師徒二人坐在大石上,看起來關系融洽。可丘喜兒遠遠看著小師妹和師父的背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師父為人清冷,有時給他們上課,隨手指一指古籍,讓他們自己看,而他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不過他對小師妹倒是會多說些,可若說師父獨寵小師妹,也不對,因為有時候,師父對小師妹又格外嚴苛。

最起碼,小師妹到現在都沒再碰過丹爐呢!哪像她都已經開始更高一階的修行了。

一舉伏擊了魔修魏糾後,接下來的路程就輕松順暢很多。

白柏山很擔心那個魏糾到處宣揚師父私用魔藤的事情,所以在河邊汲水時,跟幾個同門閑聊起來。

不過冉冉聽了,卻笑著道:“我覺得是那魏糾會更擔心些。”

喜兒不明白,問道:“他擔心什麽?”

“擔心師父會宣揚他失了大半修為的事情啊!”冉冉一邊灌水袋,一邊歪頭說道。

白柏山聽了小師妹的話,有些恍然:魏糾不擇手段,樹敵甚多,現在他被掏空了修真家底,當然要拉屎捂緊被窩,絕不會主動露出自己空虛的底子來。

當回到西山時,薛冉冉終於可以沐浴更衣,躺在床上舒服睡覺了。可沒躺一會,怕冷的丘喜兒就披著厚毯子敲她的房門,跟她同擠一個被窩。

冉冉從小沒有姐妹陪伴,對於這種同蓋大被的小姐妹秉燭夜談有些陌生,又透著新奇。

丘喜兒這兩天一直心緒未定,忍不住跟冉冉聊一聊這兩天經歷的波瀾壯闊。

雖然下西山不到半個月,但丘喜兒對自己的師門,以及師父都有了全新的認識。

尤其是在絕山看到了轉生的前師尊沐清歌後,她已經演繹出一套全須全尾的兒女恩怨話本子。

大約就是入魔師尊沐清歌垂涎著英俊弟子,就算轉世重生,也不肯死心一類。不過沐清歌那般貌美,叫個男人都很難把持。

也不知師父蘇易水是天生冷血,還是修煉掉了欲念。當初面對如此美人師父都能下得去狠手,可見無情便是無敵了。

想到那日在鎮子上吃飯時,師父瞟了她一眼的眼神,丘喜兒在溫暖的被窩裏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聽冉冉好奇地問,丘喜兒費力描述了一下:“就像……就像被猛獸……不,比猛獸還恐怖的什麽盯著,好像下一刻,師父就要將我挫骨揚灰了般……”

說著說著,丘喜兒想到了師父在樹林子與魏糾抗衡時的鐵血手腕,還後知後覺地嚇哭了。

冉冉雖然無法感同身受,可還是抱緊了肉墩墩的師姐,柔聲安慰。

同時冉冉想到,她的確有幾次看師父發呆時,而師父看她的眼神有些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