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第3/4頁)

知道皎皎有人照顧,娜仁能少許放心。

這會皎皎抱怨著,娜仁心裏也不好受,但以她的性子與經歷,又絕對不會對皎皎說出“那就不走了,留下吧”。

皎皎將她看得太重要,她對皎皎來說幾乎是最重要的親人與能夠依靠的存在。皎皎能夠堅定不移地堅持出海,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娜仁的支持。

如果此時娜仁開口挽留,皎皎雖然不會留下,但內心卻會頗受煎熬。

她的雄心壯志不許她長久停留在此,但誰的心裏沒有對家的留戀呢?如果母親在開口挽留,心中的煎熬便會更甚。

故而為了不叫皎皎為難,娜仁絕不會開口。

或許娜仁輕輕松松地、不表露出挽留與不舍,皎皎走的時候,心中也能更輕松些吧。

雖然如此,她還是貼在皎皎臉頰邊,輕聲道:“累了、想家了,就回來,額娘永遠在。如果我們皎皎想要征服遠方、比肩星辰日月,那麽額娘願意永遠為你鎮守後方,在家裏等你回來。”

“額娘。”皎皎也貼在她的臉邊,聲音很低,甜膩膩地道:“如果人真的有來生,那我想永遠都做您的女兒。如果人有來生,女兒便一生都守在您身邊,叫您享兒孫滿堂之樂,子女承歡膝下之福,而不是如此時這般,只能目送著我們遠去。”

皎皎如是說著,眨巴眨巴有些酸澀的眼,沖著娜仁燦爛一笑。

明艷不可方物。

她從來端莊雍容,不怒自威,楚卿未曾見過她失態的模樣,也是頭次見到,她笑得如此燦爛明艷。

楚卿不由微愣,留恒卻正經怔了怔,然後垂下頭,若有所思。

娜仁被皎皎說得心裏怪不是滋味的,盯著她看了一會,笑了,輕柔地替她理了理鬢發,然後溫柔地道:“好,額娘記著這話了。”

在皎皎與留恒的印象裏,似乎娜仁永遠是靈動的、活潑的、充滿生機的,有時也是慈愛的、柔和的。娜仁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性子與當世這些或溫柔如水或驕傲如火的貴女、夫人並不相同。

但在這些年漫長的歲月中,一味“溫柔”,從來貫穿始終。

不是溫和柔軟的溫柔,她看著溫柔和煦,卻從不柔軟懦弱。

是待人事本心溫柔,乃得歲月、旁人待她也溫柔。

便如此刻,皎皎盯著娜仁,對著這熟悉的神情面孔,忍不住笑了,眼中醞釀許久的淚卻終於含不住,兩行淚珠順著臉頰滾落。

“你這是哭是笑呢?”娜仁為她拭淚,又對安雋雲道:“還不哄哄你媳婦?”

早就坐不住的安雋雲連忙上前,蹲下身輕柔地拍著皎皎的背,為她拭淚,輕聲細語地安慰。

這一日過去就過去了,楚卿入門之後頭次碰到皎皎掉眼淚,回去之後還有些吃驚未散。

留恒看出來了,帶著幾分淡笑道:“這麽多年,我見姐姐掉眼淚的次數也少,你倒是碰上了。”

楚卿瞥他一眼,沒說話。

說是那年下回宮,娜仁就真安安心心地住到年下。宮中年貨操持是竹笑回去預備的,她們在南苑裏也預備了不少。

皎皎留恒在南苑這邊是輕車熟路的,商量好帶著安雋雲與留恒進山去,半日方歸,拎著采來的松塔、打來的野雞、還有冰窟窿裏掏出來的魚。

甚至楚卿還薅了兩根冬筍回來,滋味自然比不上南邊進上的,但吃著有另一份新鮮。

動身前,仍是那七個人,加上一個唐別卿,娜仁的小院裏擺了一席,熱熱鬧鬧地吃了,半夜方散。

行宮中沒有宮禁落鎖的規矩,便是有,如今娜仁在行宮中可以說是天老大她老二,自然是可著她的心,怎麽熱鬧怎麽來。

第二日便要動身回京,願景與清梨都有些不舍,叫楚卿與安雋雲下次再來,又揉揉柔維的小腦袋,對娜仁道:“雪路難行,仔細著。”

“安心吧,等皇上萬壽之後,我再過來。”娜仁笑眯眯地對她們道。

願景道:“我就不命人特意走一趟的,禮物你替我呈上吧。這些年的清靜,多虧他成全。他是個仁君。”

在願景與娜仁交談的時候,清梨便靜靜地站在一邊,未曾開口。

臨上馬車前,娜仁忍不住又看了清梨一眼,見她帶著淡笑注視著這邊的車馬,心中已經了然。

也好。

沒什麽表示也好。

回京之後,已被封為貴妃的寧雅並四妃帶著今冬與預備年節的賬冊過來,娜仁將堆積幾個月的賬冊簡單翻閱一下,盯著那一大摞,只覺雙眼一黑、面前無光。

但賬還是要看的,她笑著對寧雅等人道:“且將這些賬本子留下,待我一一看過用印,再送去內務府叫他們封存起來。”

“是。”五人齊齊應聲,然後隨意說了幾句家常話。又說起康熙萬壽的禮,德妃存著幾分試探的心思,詢問娜仁準備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