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第2/4頁)

通貴人想了想,點點頭,應道:“那我便去了……因旁人好而心生嫉妒,又因嫉妒出口傷人者,不過愚人罷了。若因愚人動怒,實在不太值得。”

她輕聲緩緩說著,一貫平淡的神情中也透出幾分關切。

娜仁微微一笑,沖她點點頭:“我明白。”

“她倒也是個通透人,不過我記著從前在永和宮的時候,她和宜妃還走得很近。”佛拉娜先是笑著,然後神情慢慢變得有些凝重。

娜仁垂眸盯著自己柔潤白皙的指頭,撥了撥上頭戴著的銀絲串翡翠蛋面的戒子,似是隨口道:“她只喜歡和極通透、或是腦子不大好使的簡單人走動。”

佛拉娜一時沒反應過來,默了一晌才恍然大悟:娜仁這是在說宜妃蠢啊。

雖然有的時候她也這樣認為,但大家好歹也有幾分“同僚”之情,每日姐姐妹妹地互相叫著,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話她也沒有說出來過。

這會聽娜仁這樣說,也不知當笑不當笑。

不過很快,她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見娜仁神情漸漸恢復過來,便微微放下些心,重新走回一旁的椅子上落座,唏噓道:“宜妃今兒也不知是怎麽了,一身酸氣沖天的,可不是把腦子落翊坤宮裏了。”

“皎淑已是待嫁之年,郭絡羅貴人分不出心思在她身上。”娜仁仍不大高興,或者說留恒的身體與隆禧英年早逝、阿嬈一條命換了留恒半條命,這三件事情,她從未放下過。

雖然算不上耿耿於懷,但人的一生中,總有些叫人無法忘記的失去。

叫宜妃抄《女四書》,不算重罰,但百遍足夠宜妃把自己的手抄斷了。娜仁也有的是法子,叫翊坤宮中無人敢幫她抄寫。

思及此處,娜仁輕輕瞥了一直低眉候在一旁的豆蔻一眼,豆蔻立時會意,點點頭後躬身退下。

娜仁罰得說重不重,到底只是抄書,說輕也不輕。整整百遍,即便宜妃日夜奮戰,也要閉門少說半年,再有,宜妃位列四妃之一,協理宮務,如今這樣受罰,可以說是顏面掃地。

不過娜仁沒有松口擡手的意思,康熙也沒有替宜妃求情的意思。

甚至,在將那日宜妃所言原原本本聽了一遍之後,康熙親自下旨罰了宜妃一年宮份,叫她禁足一個月,可以說給了她好大的沒臉。

對此,後宮眾人如何唏噓感慨,都不在娜仁的考量之中。

皎皎最終在臨近年關的時候回京,彼時她身子已經很重了,唐別卿搭上脈門沒過一會便叫她近日小心,只怕一二日裏便要臨盆了。

娜仁聽著,即便她素來心大,也忍不住對皎皎道:“你說你都要臨盆了還折騰什麽,幹脆就近尋個安穩地方落腳生產,或者便提早回來,你這挺著大肚子來回折騰,怎麽叫人放心啊?”

康熙在旁連聲附和:“正是這個道理。”

“是海上出了些事,女兒一時脫不開身,如今總算安穩了,歸心似箭,想念阿瑪額娘,才急急忙忙地奔回來。”皎皎笑了,她因有身孕,身形豐潤不少,下頷上也有了些軟肉,恰當地將她身上淩厲逼人的氣勢化解些許,使她瞧著更為溫和柔軟些。

但她在康熙與娜仁身前素來收斂,看不出在外頭呼風喚雨的陣仗,這樣小女兒的溫婉和順倒也平常。若叫她外頭那些下屬,或者說安雋雲見到了,前者大跌眼鏡,後者恐怕會嫉妒得紅了眼。

對著她這個樣子,康熙哪裏生得氣起來?只能長嘆一聲,老調常談地開始念叨她,意思是叫她產後便留在京中好生安養身子。

他如今對皎皎的要求已經從留在京中,倒好歹在京中留一段日子。

或者他隱隱也知道,女兒對這一片生養了她的國土,並沒有太多的眷戀。

同時他也清楚,女兒瞧著性格溫婉,其實最是剛硬堅強,如今這世道對女子有太多的禁錮,要求女子性情必須賢淑柔順,這對於女兒來說並不適用。

如果用珍珠形容當世女子的話,那他的女兒,就是混入了珍珠匣子裏的紅寶石,分明同樣熠熠生輝,卻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或者說……其實所謂的寶石,並不止皎皎一顆。

康熙轉頭看了娜仁一眼,見她淡定地垂頭吃茶,定了定神,在心中輕輕一嘆。

出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復雜心理,他對皎皎在外的動作頗為縱容,並沒有太多關注,也算眼不見心為凈吧。

有些東西,他注定給不了女兒,那便叫女兒自己去謀求吧。

無論她能走到哪一步,無論世人眼中如何看,在康熙看來,皎皎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驕傲。

如康熙所願,皎皎確實在京師中住了一段日子,生產、坐月子、養身,她悠悠閑閑不緊不慢地在闊別已久的嘉煦公主府中著實過了一段寧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