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4頁)

眼見她每日早晚傳道受業,把婢女侍衛們一個個帶入道途,跟著她“大道無形”“道可道”地念,靠山這邊上下宮人,恨不得掃地都要虔誠地念上兩句天尊寶誥,似乎唯一還堅持著沒入道途的,就是清梨。

不過她也被這環境洗腦得差不多了,偶爾說著說著話,便會帶出一句“老君曰”來,然後要恍惚懊惱許久。

娜仁不由感慨:“願景你可真是……放肆啊!”

“皇上於行宮中立觀,有一女道修行之事大家多少知道些,我便是再放肆些又如何?”願景深沉一嘆,眸中倒映著娜仁的身影,卻也包含著萬水千山,目光悠遠,仿佛眺望青天:“況且道途漫漫,我此生也不知能否悟出真諦,不配傳道,能多叫一人心神安寧、屏去邪念,總是好的。”

娜仁默然,好一會才道:“也好,你自在就好。我有時瞧你這樣信念堅定,還有些羨慕。”

“你的信念,又幾時不堅定過?”願景微微側頭,注視著她,似是含笑,“若我說,你看著是最不知上進的,其實卻是宮中嬪妃間信念最堅定、主意最正的一個。我合過你的命格八字,人都說七月半的生辰不好,其實只看壓不壓得住。你這一身的正氣,再沒有壓不住的了。既然如此,這樣的命格,你所求之事,終歸會如願的。我於四柱八卦上並不是十分精通,雖有個師父教過三言兩語,更多卻是自己琢磨的,故而你的命格我看的也不知十分清楚,也不知你所求所願是哪方面的,不過有一點,我知道。你的福澤正氣,能保你終究如願得償。”

類似的話娜仁當年已經聽過一次,這回倒沒什麽激動,只是感慨道:“但願這話最終應驗了。”她長長嘆了口氣,呷著新年的龍井新茶,神情復雜。

在清朝三十來個年頭,無數的日日夜夜,她甘於接受當下的同時,享受著錦衣玉食,又何嘗不懷念當日的時光呢?

自由平等的社會,便利快捷的生活。不過在古代也是養尊處優的,雖有些不便,若說不滿,就太過矯情了。

而且若是在現代,雖然她手裏有些積蓄,家庭條件也不錯,但也不可能直接回家養老混日子。如今在這清朝,回了三十來歲,可養了二十幾年的老了。

也算是憑借穿越,一朝實現財物時間雙自由。

這人世間的好事兒啊,她自覺是占盡的。若只揪著那些不圓滿在心中耿耿於懷,那便是神仙日子,過起來也不會快活了。

她這人旁的好處沒有,唯獨看得開這一點,素來為人稱贊。

鬢邊金絲撚成穿著鮮紅瑪瑙珠的步搖流蘇輕晃,娜仁撥著茶碗裏漂浮的茶葉,漫不經心地挑眉輕笑,本不算十分明艷的容顏落在人眼中,卻十分驚艷。

“這樣桀驁灑脫的鮮活氣,我也有許多年未曾在女子身上見到了。”願景悵然道:“我少年時,也是見過這世間女子中最美的風景的。這些年,也只有你和清梨,身上還有些鮮活氣吧。”

娜仁聽她這樣說,不免有些好奇,問:“這京裏的閨秀,你見過的,我多少也都見過,桀驁灑脫之人——倒是少見。”

“我自幼長在莊子裏,少見京中貴女閨秀。到聽說你本家有幾個極明艷灑脫的姑娘,可惜也無緣一見。”願景搖搖頭,眉宇間透出些懷念,“你看我與皇上做交易,和嬪妃打擂台,所求已算是十分出格,卻不知我少年時還做過更加過分之事。”

她口中說著過分,卻無半分懺悔之意,只自顧自笑著,眉眼彎彎的,倒是難得。

娜仁不禁遐想聯翩,不過能想到做多的也只是翻墻出去逛廟會,願景聽著只笑而不語,搖著頭故作神秘的。

娜仁心裏不由幾分懊惱幾分頭疼:難道她接受的狗血電視劇的洗禮還少了嗎?腦洞竟然還不如正正經經的古代人!

不過以願景的出身,即便不被家中看重,在莊子裏定然也是婢仆環繞,再往深去想……娜仁也不敢想了。

願景自斟了杯溫酒,笑得輕松,世外縹緲的靈氣退散,這生動模樣甚是少見。

南苑裏的春日,比之宮中多了幾分野趣,娜仁與清梨、願景登山踏青幾回,三人都不是愛騎射的,便慢慢散步,皎皎倒是催馬在圍場裏跑了兩圈,拎了兩只野兔子回來,下鍋子吃了。

酒足飯飽,清梨長舒了口氣,端著宮人奉上的消食茶抿了兩口,隨口道:“這鍋子不常吃,難得吃一會,倒是不錯。下次再有,烤了也罷!用好料煨上,火上一烤,油滋滋地流,那肉才香呢!”

她形容得繪聲繪色的,皎皎不由動了念,道:“改日我再去圍場裏逛逛。”

“逛逛也罷,記著多帶些人,圍場裏到底不是十分安全。”娜仁叮囑一句,皎皎笑著應了,留恒慢吞吞地喝著果子露,回味著兔子肉的味道,聽到這話,也跟著叮囑皎皎一句注意安全,像模像樣的,倒真叫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