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頁)

貼身宮女也疑惑了,站了一會兒,低聲道:“別是在坤寧宮受什麽刺激了。”

“那我可得看看她去。”張氏站了起來,走了兩步,沒下台階又止住了腳步,轉過身輕哼一聲:“管她呢,氣死了正好,老娘還能給她掉兩滴鱷魚淚。”

貼身宮女咂咂嘴:“主兒,鱷魚淚是什麽說頭?”

“貓哭耗子假慈悲,掉的就是鱷魚的眼淚。”張氏嘴裏胡亂哼哼著小圈兒,心裏也咂摸著滋味——你別說,一天沒有那個姓李的頂上幾句,心裏還怪不得勁的。

只說清梨回了殿裏,款款落座,殿內一時寂然無聲,上下宮人皆屏聲息氣,李嬤嬤站在炕邊臉色不大好,尋春看看二人的臉色,一擺手做了個手勢讓殿內宮人退下,親自用文竹小茶盤奉上兩碗茶來,一碗與清梨,一碗與李嬤嬤,問:“這是怎麽了?”

然後見李嬤嬤喝了口茶就將茶碗放下,抻抻衣裳,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的樣子,心裏頓覺不對,見她立馬要開腔,忙道:“嬤嬤且先與我說說是什麽事兒,咱們小主臉色可不好看,可是在外頭受了誰的沖撞?”

“叫什麽小主!”李嬤嬤冷冷道,她看向清梨,擺出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姿態來,“姑娘,您是個尊貴人,不必奴婢說的,您生來就注定了會——”

“恢復李家的榮光,讓祖上得享尊榮,父親能在母親面前挺直腰板。”清梨說著,卻又冷笑一聲,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李嬤嬤,冷聲道:“可您說,這清祿能讓祖上含笑九泉嗎?我便是在宮中再得寵又如何,父親這輩子在我母親面前也挺不直腰板子!咱們家是降臣!背叛了舊主,吃了新主的俸祿,只怕祖宗也蒙羞,你們如今一心想要光復,所謂的光復就是送女人進宮,女人得高位,家族得恩寵,便是光復了嗎?”

李嬤嬤臉又紅又青,眼睛瞪得銅鈴一樣打,胸口劇烈起伏這,站在那裏半日沒說出話來。

清梨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尋春見勢不對噗通跪下,到底向著清梨,只拉著李嬤嬤的衣角勸:“嬤嬤,主兒年歲小,不懂事,若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您只管直言。可再怎樣主子也是主子啊!您怎可這樣對主子使臉色呢?”

“主兒什麽主兒?!”李嬤嬤幾乎是從肺裏低低沉沉地吼出一聲來,尋春不自覺地瑟縮一下,卻毫不退縮。

清梨嗤笑一聲,“吃著人家的飯就別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如今你我在宮中的富貴日子全仗帝王恩寵,您在這裏,又是看不上人家是‘蠻子’,又教我怎樣博恩寵。揚州瘦馬那一套,您就要盡數搬在我身上了,可您也別忘了——”

她端坐在炕上,高高昂起頭,冷冷盯著李嬤嬤,道:“我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魅惑君王諂媚邀寵,那是不入流的女人做的。”

“您先是李家的姑娘,再是正經人家的女兒。”李嬤嬤聲音已經很平淡了,看向清梨的眼毫無感情,就像在看一件貨物,“您能為李家做的,就是得到皇帝的恩寵,在宮裏得到權柄。會邀寵的女人,在宮裏才會有好日子過。”

二人最後誰也沒說服誰,尋春心疼自己主子,強按住對李嬤嬤的畏懼,伸手把她拉了出去。

也顧不得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了,你對著主子瞪眼睛,豈不是比我更不規矩?

留下清梨自在炕上坐了半日,最後眼眶濕紅地狠狠揮袖把炕桌上的茶碗甩到了地上,呐呐自語:“你們到底都瞞了我什麽,到底都要做什麽啊……天下百姓能有個安穩日子不比什麽都要緊,什麽血海深仇,旁人恨著也罷,你們有什麽資格恨呢?”

她說著,自嘲一笑,眼淚撲簌簌地滾下來,妝容半褪如梨花帶雨,卻並不嬌弱可憐,只令人一見便覺心酸。

張氏沒能按捺住一顆好熱鬧的心,悄悄把東邊窗戶支開伸個腦袋往東偏殿這邊看,見尋春半抱半拉著李嬤嬤出來,沒一會兒殿裏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低喃道:“這是小妖婆和老虔婆鬧翻了?我滴個乖乖,可有好戲看了。”

啟祥宮發生的事娜仁一概不知,只知道余後幾日裏都沒在清梨身邊看到李嬤嬤的身影,直到那日一道去給太福晉請安,才看到李嬤嬤板著張臉跟在清梨身後。

石太福晉對李嬤嬤的態度也不鹹不淡的,一看了她,就擺擺手,吩咐:“願爾,帶李嬤嬤下去吃茶去。”

清梨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太福晉卻注意到了,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所覺。

娜仁來這純粹就是插科打諢賣乖吃點心的,這會喝了兩口花果茶,咂咂嘴,又道:“前兒那道梅幹肉餡的青團做得倒不錯,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了。”

別提什麽甜黨鹹黨,只要做得好吃,她辣黨都能當!

太福晉身邊的老嬤嬤姓石,這會眉開眼笑地應著:“有、有!知道您要過來,一早就預備了,老奴親手做的,保準比餑餑房啊、小廚房做得都好吃,這就給您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