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蘇麻喇輕輕一福身,口稱:“嗻。”

佛拉娜忙叩身謝恩,康熙看著她感覺美滋滋的,又分出心神記掛著娜仁的病,好不累心。

等用過早膳,他到底拐去東偏殿看了一眼,見床幔垂著,瓊枝與幾個宮女在南屋炕上針線,便問:“阿姐怎樣了?”

瓊枝道:“早起用了藥,睡著呢。”

“那朕下晌再來看看。”

聽著依仗聲遠了,太皇太後向後一靠,問:“皇帝走了?”

“走了。”蘇麻喇笑道:“去那邊的時候,咱們格格還呼呼大睡呢,可見這安神湯藥效猛得很,回頭格格定要念叨您。”

“念就念吧,總要讓皇帝記著,她這傷是為誰受的。普天之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都不少,何況這一份。”太皇太後點點炕桌上的茶碗,道。

蘇麻喇無奈道:“咱們皇上不是那種人。”

“且看著吧,玄燁啊,不要讓皇太太皇瑪嬤失望。”太皇太後深深感慨:“在他汗阿瑪身上,我這心啊,已經痛死了。惟願長生天不亡這愛新覺羅男兒吧……”

二人沉默一晌,福寬輕手輕腳地進來換茶水,太皇太後端起輕啜一口,黃梅湯入口酸甜清冽的滋味讓她眉宇一舒,仿佛舒了口氣:“也罷了。赫舍裏府上可有什麽動靜?盯嚴了,來回我。”

蘇麻喇低聲應是。

娜仁被那一碗藥灌得糊裏糊塗倒頭就睡,醒來時已是晌午了,瓊枝聽了動靜,忙將早備著溫在爐子上的百合紅棗湯端來,服侍她漱口後飲了半盞,方輕笑著道:“可好睡了,太皇太後早吩咐人來告訴了,醒來不必急著過去請安,心思到了便是,天氣涼爽了再過去也不遲。”

又忙命人端水盆毛巾等物進來,又讓傳膳。

娜仁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半盞湯下肚,清醒過來,瞪圓了眼睛問:“幾時了?你就看著你家主子我被安神湯迷得糊裏糊塗——”

“可也是為了您好。”烏嬤嬤打外頭進來,將一件坎肩給她披在身上,扶起她往妝台前一坐,低聲道:“太皇太後的安排,奴才們都看在心裏,不會害了您。”

娜仁沉默半晌,嘆道:“我也知道是為了我好,可、可我總覺著這樣心裏不痛快。”

“太皇太後的意思,您身子弱,自然遠離後宮爭鬥。”烏嬤嬤笑道:“這也是正經,不然縱是怎地,總在這風波場裏,不能脫身。您這傷也確實有沒好全的地方,好生養著,便也是了。”

一時又有金珠銀珠豈蕙豆蔻等進來,或有捧水盆香皂的、或有捧衣裳鞋襪的,金珠銀珠好細致地服侍,瓊枝反而領著眾人退了幾步。

娜仁把方才的萬般思緒盡數拋去,只舍不得她們兩個,任她們替自己挽發梳妝,主仆三個漸漸都紅了眼眶。

瓊枝忙上來勸道:“快請收了神通吧,皇庭裏掉淚珠子最是忌諱!知道舍不得,可這各奔東西,本就是人生應盡之數。你們也是,竟惹著主子傷心,實在不該。”

終是金珠一抹眼淚兒,苦笑道:“倒是奴才們惹了您傷心了。您安座,奴才新學的奇巧發式,也給您梳一個,便是最後一回了。”

等娜仁收拾整齊了,被人簇擁著,還是往正殿去了。

彼時慈寧宮首領太監許四海正擱太皇太後跟前回話:“回老祖宗,奴才往員外郎府上走一趟,將您的賞賜交代了,宜人歡喜非常,向禁宮三跪叩首,請奴才轉達恭敬謝意。”

“知道了。……不是讓你歇歇嗎,怎麽就過來了?”太皇太後眼睛一轉看到娜仁,忙攜她上炕,又問:“用過膳食了嗎?”

娜仁笑道:“用過了。”她眼睛往一周一瞄,太皇太後擺擺手命宮人退下,方正色看向娜仁:“我知道你心裏想著什麽,但宮裏的女人,想要獨善其身,光憑你不爭是不行的,即使有我在,可我在一日兩日,還能永遠都在不成?你就病著,救駕之疾,沒人敢沾染。皇帝一時不知,天長日久知道,你們的情分不比尋常,他也會護著你。”

她說得語重心長,一片殷切疼愛之心,娜仁低聲道:“您的用心,娜仁知道。”

“知道就好。”太皇太後這才一笑,輕撫著她的發髻:“等皇後入了門,慢慢叫皇帝知道你好了,外頭仍是和當今一樣,他不會怪罪,反而覺著這是親近。……今兒這發髻梳得可真別致,往日怎麽沒見過?你便是在這些事上不上心,那樣多的衣裳首飾,都換出來亮一亮才好。這珠子雖不大,但這顏色,已是難得了。”

娜仁摸摸自己的發髻,笑道:“是金珠給梳的,說是新學到的奇巧發式,這兩顆珠子是家裏送來的,聽聞是從海外商人處得的,也有大的,只是戴在頭上不如這個雅致,還得鑲嵌在什麽上才好。”

她如是說著,想起昨日家裏來的書信,心裏微微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