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頁)
洪文嘿嘿笑著把金錠推倒,心滿意足的聽著它們發出的碰撞聲,一本正經道:“你不懂。”
光聽著這響,他都能睡個好覺了。
“我是不懂,”何元橋熟門熟路地在桌邊坐下,“不懂你跟嘉真長公主到底怎麽回事。”
洪文擺弄金錠的手一抖,剛摞了一半的塔嘩啦啦倒塌。
他連忙收攏了,“什麽怎麽回事?我可聽不明白。”
何元橋拿扇子在他額頭點了點,“你小子可別在我跟前裝神弄鬼的,我是過來人,什麽聽不出來?”
洪文面上局促,卻還是嘴硬道:“你別亂說,壞了人家女孩子的名聲。不過是她偶然回來,順道……”
何元橋嘖嘖出聲,“能說出這話來,足可見你並不了解嘉真長公主。”
洪文一怔,“什麽意思?”
何元橋道:“這世上多的是言行不一的人,有人面冷心熱,有的人卻面熱心冷,世人都說嘉真長公主溫柔和氣,可我進太醫署也有些年頭了,卻很少聽說她主動幫過誰。”
更別提放棄難得的遊玩機會,折回來給別人出頭。
圖什麽?
洪文愣了,無意識捏著金錠擺弄許久,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良久,他才悶悶道:“我也不知該怎麽著,並不敢多想,只是……能瞧著她笑我就高興,得知她特意折返回來,我心中十分歡喜,就像,像腳下踩了雲彩……”
說到這裏,他有些無措地抓了抓頭發,求助似的望向何元橋,“說起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不過小小七品吏目,君臣有別,想來是敬重著的吧?”
若在平時,這話他是斷然不敢說的,可今晚多喝了幾杯酒,此時酒氣上頭,整個人都飄飄忽忽,說不得酒後吐真言。
敬重?虧這小子能找出這自欺欺人的理由來。
何元橋不答反問:“你對陛下,對太後皇後也是這個想法?”
你倒是送給陛下個泥塑大福娃試試!
洪文微征,旋即沮喪地垂了腦袋。
不是……
見他這樣,何元橋又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麽,男歡女愛人之大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又到了年紀,若真沒點想頭才怪呢。”
只是沒想到這小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冷不丁就要放個大炮仗。
那可是公主!還不是一般的公主。
並非他妄自菲薄,可兩邊兒的出身門第,著實差的遠了些。
若換作旁人,他們馬上就能準備彩禮上門提親,可這個?
而且……那位公主絕非等閑之輩,僅憑這麽點苗頭,誰也拿不準那位嬌客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
萬一人家只是悶得慌,想隨便抓個小呆瓜逗著玩兒呢?若這傻孩子貿然陷進去……
想到這裏,何元橋忍不住出言提醒,“這事兒你不必太回避,可也不要太當真,萬事留個心眼兒。”
見洪文睜著兩只眼的茫然樣子,何元橋嘆了口氣,按著他的腦袋拼命揉了揉,“傻小子……”
這小子以前成長的環境過於單純,驟然遇到這種事,也真是難為他啦!
“行了,當我今兒什麽都沒說,”何元橋索性站起身來,“睡吧!”
洪文小聲嘟囔,“覆水難收,你說都說了……”
何元橋失笑,搖著蒲扇走了。
走出去之後,何元橋逐漸收斂笑容,將蒲扇往掌心磕了幾下,又轉頭往老爺子屋裏去了。
他才要敲門,門卻吱呀一聲從裏面打開了,何青亭往洪文所在的屋子瞄了眼,“進來吧。”
原本得了賞賜洪文是很高興的,可剛才何元橋那一番話卻又叫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霧一般穿透薄薄的窗紙漏進來,給桌上那片金錠罩了層微光。
他睡意全無,烙煎餅似的在炕上翻了幾個身,兩條腿兒在被窩裏亂蹬一氣,又賭氣爬起來,從白天穿的衣服口袋中摸出來一個小鳥泥哨和小一號的泥福娃。
這個小福娃是他偷著買的,大紅色,笑眯眯的。
他把泥哨和福娃並排擺好,趴在炕上看了好久,幾根手指著迷的碰了幾下,又好像被燙一樣蜷縮回來。
哎呀,我究竟在幹什麽呀!
那可是長公主!
洪文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腦門,然後馬上齜牙咧嘴都捂住了。
疼疼疼!
洪文嘆了口氣。
原來她說的沒錯,該疼的還是會疼,喊也沒有用。
外面傳來敲梆子的聲音,都已經四更了。
睡吧睡吧!
洪文突然自暴自棄起來,一把抓過被子翻身躺下。
夢裏什麽都不用愁!
半晌,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又從被子裏鉆出來,飛快地朝桌角望了眼。
那裏有一只小鳥泥哨和並排著的大紅福娃,挨得緊緊的。
嘿,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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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睡得不好,第二天早起時洪文就像一根蔫兒了的黃瓜,兩只眼睛都快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