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2頁)

白先生一看,“哎呀,是老夫的過錯,我腿腳不大好,蹲不下去,慚愧慚愧,嚇著了吧?”

五皇子從洪文懷裏爬起來,先認真道謝,“謝謝小洪大人,”又伸手摸了摸白先生的腿,小眉頭皺起來,“痛呀。”

白先生呵呵點頭,“是呀,痛呀,所以殿下一定要提前保養身體。”

他出身寒門,年輕時在外求學不慎凍傷腿腳,如今幾乎完全無法打彎,連隆源帝都免了他跪拜之禮的。更在書房後面設了軟塌,專供他教學間隙躺坐歇息。

五皇子就覺得這個老爺爺好可憐哦,“小洪大人很厲害的,你讓他治嘛!”

說著又仰頭去看洪文,“是不是呀?”

洪文一愣,“若下官能為,自然竭盡全力。不過下官只是區區吏目,按規矩不便單獨行醫。”

正好案上一根香燃盡,白先生就先叫學生們歇息,自己則笑道:“多謝五殿下關懷,只是老臣這病由來已久,陛下也曾遣太醫瞧過,只怕是不中用了。”

五皇子眨了眨眼,倔強道:“試試嘛!小洪大人真的很厲害的!”

在他心裏,恐怕天下再沒有比小洪大人更厲害的大夫了。

“先生有所不知,”三皇子也走過來,“洪吏目早年多在民間行醫,與尋常的太醫極為不同,或許能有轉機也未可知。”

又對洪文道:“也算不得正經出診,原是隨便問問罷了,若無法,自然沒什麽;若果然好,父皇難不成還因為你治好了人胡亂怪罪?”

見他都這麽說,白先生還真有點意外。

三皇子因自幼喪母,性格稍顯孤僻內斂,很少對一個人如此推崇。

人哪兒有不渴望健康的?左右現在無事,試一回……想來無妨。

白先生略一沉吟,竟答應下來。

於是洪文就帶著兩個小跟班隨白先生繞過屏風,去裏間替他把脈。

外頭一幹學生也都好奇,礙於身份不便上前圍觀,就借著說話活動的機會伸長了脖子瞧。

“脈沉而遲,澀而結,偶有止歇,”這些大儒無書不讀,又久病成醫,多少了解些醫理,洪文就把摸到的脈象一一說給他聽,“寒氣入骨,筋脈阻滯,以至血氣不通。”

白先生點頭,“正是,以前那些太醫們也有差不多的話。”

洪文又請他趴在榻上,竟先去按了按他脊骨兩側的後背處,“這裏可是時常有針紮般的疼痛,一路上下遊走,上至後頸,下至尾骨,又與兩膝相交?”

白先生大為驚奇,“正是!”

以前自然也有太醫能看出來,可這位小友竟只把了個脈就知道,可見是真有些本事的。

夏衣單薄,倒不必脫了,洪文順著捏了幾把,心中有數。

“人全身有奇經八脈,其中尤以任督二脈最為要緊,這些筋脈就像蛛網遍布體內,牽引活動。”洪文往懸樞和命門兩穴上一按,就聽白先生嘶的一聲,“這兩處傷最重最久,留了病根,脊骨難以支撐,這才漸漸帶累壞了其他的……”

洪文脫了外袍,挽了挽袖子拉開架勢,“我先幫您推拿推拿,疏松下筋脈,也好舒坦些。”

老爺子的腰背關節都邦邦硬,僵得了不得,難為他苦苦支撐。

白先生本沒抱太大希望,可聽他說得頭頭是道,隱約還有好轉希望的樣子,難免又從心底生出一點指望來。

“有勞有勞。”

三皇子和五皇子兄弟倆眼巴巴瞅著,就見洪文活動下手腕,好像也沒怎麽用力,白老先生就嘶嘶出聲,原本蒼白的臉上竟漸漸有了血色,繼而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

白先生站了大半日,早就腰酸腿疼難以支撐,現在被洪文這麽一按,頓覺渾身舒爽肢體酸軟,簡直魂兒都要飛了。

許久沒替人推拿,洪文也有些技癢,當即使出渾身解數,把個白老先生揉面似的從上到下捏了幾遍,自己也熱出一身汗。

他推拿得全神貫注,兩位皇子也都看得入神,竟沒注意到外頭不知什麽時候漸漸沒了動靜。

“老大人,這兩日下官先替您推拿幾回,”洪文興沖沖道,“三日後再行針灸……”

一頓話說完,白先生卻沒有回應,洪文豎耳一聽,竟傳來陣陣細微的鼾聲!

三皇子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小心翼翼湊過去瞧了眼,大驚,忙轉身對洪文道:“先生睡父皇!”

先生睡父皇?!

洪文大驚失色,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略一品,還有點耳熟。

“真這麽舒坦?”

洪文和五皇子齊齊回頭,正對上隆源帝帶著點兒懷疑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