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第2/3頁)

來人並未刻意掩藏氣息,那份在周遭無形散開的清雅氣息順利地送到了顧問淵的鼻端,是他頗為熟悉的氣味。除此之外,還夾雜著一股特殊的味道。

阮枝?

她想搞什麽鬼?

顧問淵按兵不動。

阮枝悄無聲息地停在他床邊。

兩人無聲地僵持了須臾。

顧問淵率先按捺不住,睜開眼,就對上了一碗漆黑的不明液體。

阮枝半張臉隱在碗後,眉眼彎彎,笑意盎然:“尊主,起來喝藥啦。”

顧問淵:“……”

雖然不清楚具體為何,但總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仿佛喝了這碗藥就該去死了。

阮枝眼神真摯,表情那叫一個純潔無害:“尊主,要我喂您嗎?”

顧問淵:“……你受了什麽刺激?”

“這話是從何說起。”

阮枝神色自若,表情完美無缺,“我一心記掛著尊主的身體,早早就起來熬藥了。”

顧問淵將懷疑的視線轉向藥碗。

“這是我還在尋華宗時就在尋摸的方子,是特意為尊主在雨天身體不適所調制的。”

阮枝接著道。

顧問淵意味不明地重復道:“還在尋華宗時?”

阮枝點了點頭,似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佐證自己用藥的妥帖,她又補了一句:“蓮華長老同我一起討論過這方子,即便沒有多麽大的用處,也絕不會有問題。”

顧問淵聞言,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動,視線在阮枝和這碗藥之間遊移幾度,才道:“這碗藥看上去應該並不美妙。”

“藥嘛,怎麽可能好喝。”

阮枝邊說,邊將藥碗往前遞了遞,“良藥苦口利於病。”

顧問淵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旁側閃躲了一下,同時伸出手來抵住碗沿,制止她可能更進一步的動作:“嘖,你——”

阮枝忽然道:“你該不會是怕苦吧?”

“……”

顧問淵的眼神凝固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阮枝覺得,自己可能被迫原地重生無數次了。

阮枝強行挽尊:“我的意思是,這碗藥確實是太苦了,需要改良。我這就拿下去重熬一碗!”

顧問淵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他攔住阮枝的動作,將藥碗奪過來一飲而盡。

這玩意兒怎麽能這麽苦?

顧問淵姿態僵硬地將嘴裏的不明液體強行咽下去,臉上堪堪繃住的表情隨時有皸裂的風險。這種苦澀已經不是常人能想象的程度,顧問淵甚至懷疑阮枝想活活把他苦死。

一枚果脯被送到嘴邊。

顧問淵循著本能就吃了下去,齒關咬合,嘴裏陡然爆發出一陣更為強烈的酸味。

“!!”

他的五官都要扭曲了。

阮枝看他表情不對,關切道:“您怎麽了?”

怎麽了?

我要酸死了。

雖說魔界不大重禮節,但顧問淵自認沒辦法在阮枝面前將吃下去的東西又吐出來,哪怕這東西酸得他天靈蓋都要通了。

“——咳咳!”

強行咽下後,顧問淵喉間不可避免地爆發了一陣咳嗽。

阮枝很是善解人意地為他拍撫背脊。

顧問淵眼神復雜得猶如深潭,他啞著嗓子問:“你給我吃了什麽?”

“就是普通的果脯啊。”

阮枝道。

顧問淵沒好氣地道:“酸死了。”

他看阮枝沒有立馬跳起來反駁,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麽:“你是故意的?”

阮枝難得露出一點心虛的樣子:

“手邊沒有其他甜食,就想著這個也好,起碼能……”

在顧問淵的死亡注視下,阮枝輕聲說出後半句:“以毒攻毒,以酸止苦吧。”

誰能想到顧問淵舌頭這麽敏感,苦和酸都受不了。

顧問淵:“……”

他冷著臉指向大門:“出去。”

阮枝這下倒是乖覺,跑得比兔子都快。

徒留顧問淵在殿中捂著嗓子,被苦味和酸味沖擊得面容扭曲,近乎齜牙咧嘴:他是不是對阮枝表現得太過寬容了,才幾天時光她就能如此心安理得地開始蹬鼻子上臉,半點身為尋求庇佑之人的自覺都沒有。

昨天就該讓她在暗牢多待一會兒,不該馬上就去接她。

但她今日起早就是為了給他熬藥,似乎……勉強能夠功過相抵?她是算準了才敢這麽做的吧。

顧問淵一時想不出具體的結果,索性作罷,整整喝了兩壺茶才把嘴裏的味道消下去。

一位魔兵匆匆來報,顯然是知道他醒了才敢來打擾:

“那位姑娘說要借用棲月池,還要一些藥材,說是要為您準備藥浴。”

顧問淵不假思索地道:“攔住她。”

魔兵應聲退下,沒走幾步,只聽身後的魔尊道:

“等等。”

“尊主還有何吩咐?”

顧問淵沉默稍許,道:“隨她去。”

這話說得既輕且快,不仔細分辨很容易就聽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