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2/5頁)

“裴公子與阮姑娘的關系,似乎頗好。”

季文萱突然輕聲感嘆道。

領著她的弟子便道:“那是自然。阮師姐從以前就對裴師弟特別好,裴師弟對她親近也是理所應當。”

旁側的另一位弟子看著前方,禁不住道:“原來裴師弟不光會笑,且如此善談,我與他一起任務三次,聽他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十句。”

在阮枝面前的裴逢星,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所有的固定印象都在頃刻失去。不知他是對熟悉了的人都這般,還是只對阮枝這般。

季文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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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城路遠,又因季文萱在路上耽擱了時辰,天黑時他們未能抵達飛仙城,只在數十裏之外的小鎮客棧落腳。

阮枝發現,弟子們都很信服裴逢星的話,不是那種對待蕭約的敬畏,而是一種更親近些的服從:願意聽這個人的指揮,信任這個人的能力,卻也不是不能相互間開幾句玩笑。

蕭約的性子更驕矜冷淡些,有時候不是他不搭理人,而是他們自覺那些話不配在蕭約面前提起,還未靠近便已自慚形穢,罔論相交了。

裴逢星確實變了太多,過去他根本無法在人多的場合獲得存在感,現在眾人自然而然地將他作為中心。

因為他實力足夠,待人處事又很周到。

阮枝分外欣慰。

客棧只剩兩間上房,阮枝本欲開口,想著裴逢星才是領隊者,便靜默在旁等候安排。

季文萱倒是輕輕柔柔地開口:“阮姑娘趕路追來多有辛苦,柳公子身上的傷還未痊愈,不如讓他們二位入住上房吧。”

她所說的柳公子是弟子中左手臂有傷的那位,前幾天受的傷,快好全了。

聽見季文萱這般說,柳師弟面色漲紅,不好意思地推辭:“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勞季姑娘掛心了。”

裴逢星略一思索,道:“柳師弟是傷者,季姑娘是上客,你們二人去上房。”

說完,他轉向眾人:“大家可有異議?”

大約是過往言辭不暢留下的後遺症,他說話總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咬字很慢條斯理,但是並不拖沓刻意,只是很舒緩;他的聲音又好聽,為人更是沉穩而寡言,便愈發令人覺得他內斂深靜,很容易就能聽進去他說的話,並為之安定。

眾人覺得他的安排很有道理,自然沒有異議。

唯一被他“刷下名單”的阮枝也無不平之色,相反她還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

裴逢星的視線從她面上匆匆掠過,不動聲色。

季文萱的小心思就這麽被冠冕堂皇地扼殺,內心難免惋惜,可她看著裴逢星那正直磊落的神情,又想:算了,是她沒有算準裴逢星的心思。況且他這次全然是為她著想,不論是出於道義禮節,還是別的什麽,他總歸是讓阮枝排在她之後了。

這麽一想,季文萱又有些得意,自是毫無異議地去了上房。

另一頭。

裴逢星正跟在阮枝身後:“師姐,你可是生氣了?”

“生氣?”

阮枝停下步子,奇怪地望他,“我為何要生氣,發生什麽事了?”

裴逢星面露難色。

阮枝稍想一下方才發生過的事,頓時明白了,忍俊不禁道:“你是領隊者,怎麽安排都是對的。而且將季姑娘安置去上房,確實是個不錯的決定。她是世家小姐出身,又不修道,體質比我們差些,自當好好照顧。”

末了,阮枝還打趣道:“我在你心裏就如此小氣麽?這點事還要你特意跟過來道歉,那你平日和我相處未免太累了。”

裴逢星慌忙辯解道:“不是的,我並未這麽想師姐。只是我怕師姐會不高興,為了我這點自私的揣測,前來多此一舉罷了。”

他做決定,自然是有私心的:當下情況,他無法和阮枝同住上房,可他必定要在阮枝附近。除他自己外,讓誰去護著阮枝他都不放心。

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逐漸強大起來了,能夠去護著她了。

但在追隨阮枝的這段路上,裴逢星反應過來,他方才那麽決定,有格外關照季文萱的嫌疑——好似是更照顧季文萱,而暫且委屈了阮枝。

裴逢星忐忑不安,怕阮枝真的這麽以為;可是又忍不住生出幾分期待,想知道阮枝會不會因此朝他發脾氣、露出不高興的神色來。

他一面希望她不要不快,一面卻期待她為此感到不快。

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復雜反復,一言不可盡述。

然而事實是,阮枝不僅沒有生氣,還誇贊他做得好。

裴逢星簡直無可奈何,悵然若失地想著:這果然是阮枝會有的反應,她本來就是如此。

“好了,一點小事而已。”

阮枝擺擺手,左右看了看沒有其他人,便稍稍靠近了裴逢星,壓低聲音道,“你已經和過去大不相同了,不必總為了這些小事惴惴不安,做決策的人固然要多思多想,卻不能太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