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2頁)

短促清淡的單音,分辨不出太多情緒,只覺得疏離。

阮枝:“……”

突然明白剛才的事是為什麽了。

蕭約在掉下來之前就該清楚知道,是她下了黑手,方才抓握她的力道重些,確實不難理解——他要是現在直接橫劍過來說要制裁她,阮枝都不會太驚訝。

#原來不幹人事的正是我自己#

沉默蔓延,氣氛微妙。

阮枝平復思緒,沉心靜氣,調動靈力在周身流轉,細致地凝聚在雙目中。周遭逐漸可見,看來此處和方才墜落時的環境不同。

蕭約就站在她身前不遠處,發覺她眼神聚焦的瞬間就別過臉,神色漠然冷淡,看著比平日更不好接近。

阮枝完全能體會蕭約現在的心情。

托景瑄的福,她切身感受了猝不及防被背刺的情緒為何,心中的郁悶與操蛋無法簡單言表。如果非要直觀地表示——景瑄現在敢站在她面前,她就出手暴揍。

……同理可證,蕭約這會兒應該是用修養和憤怒做鬥爭,想著要不要暴揍她。

阮枝心理上能夠理解,生理上只想逃跑。

她自覺隱蔽地往旁邊挪開了一點。

蕭約立即看過來,目光比出鞘的斷水劍更凜冽,看得人心弦發顫。

“師兄。”

阮枝憑著本能的求生欲,短促地喊了他一聲,聲線幹澀僵硬,仿佛脖頸上已經架了把利劍,“謝、謝謝。”

實在找不到話說,抓住最近的事件來道謝,話音方落就從蕭約的眼中看到了譏誚的情緒。

他面上的神色繃得很緊,無聲地壓抑著什麽,卻在阮枝開口時忍不住從眼中泄露出心底遏制的負面,幾乎是難捱地脫口道:“為什麽?”

聲音急切而狼狽,他的表情也在此刻崩裂,破開了那層高不可攀的表象,飽含隱痛的真實便顯現出來,他再次抓住了阮枝的手腕,封住了她離開的可能:“你為什麽要——”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那聲音非常輕,隔了一段距離,常人壓根注意不到。大約是被這放大了的說話聲吸引,聲音的主人正朝著這方走來,蕭約的話戛然而止,那方亦謹慎地安靜了片刻。

“……阮師姐?”

那人試探地喊。

阮枝如蒙大赦,當即高聲回應:“裴逢星!”

裴逢星的腳步加快了些:“是我,師姐你還好麽?”

“我沒事。”

這之後還有另一道腳步聲。

等人走到近前,阮枝的視線從裴逢星移到顧問淵身上,反復確認是這兩個人沒錯,十分懵逼:“不對,你們怎麽也掉下來了?”

顧問淵隨口道:“風太大。”

裴逢星緊隨其後:“風確實太大了。”

蕭約:“……”

“是嗎?”

阮枝驚訝地睜大眼,“其他人呢,都被狂風吹下來了嗎?”

顧問淵:“可能是。”

裴逢星:“不大清楚。”

蕭約已經悄無聲息地放開了阮枝的手,別過臉去氣息稍重地深呼吸了一遭,全程不置一詞。

至少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憑蕭約的性格大約還是會收斂些心中的怒火。

阮枝稍稍放下心,只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好。

裴逢星注意到了這點,貼心地接過話頭:“方才在那密林中,多虧了有師姐,才得以破開那困陣。”

阮枝擺了擺手,受之有愧:“我也只是有樣學樣……”

裴逢星道:“師姐很厲害。”

阮枝羞愧得臉都要紅了,實在是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將錯就錯:“其實,我是跟著顧師弟學了這點皮毛,誤打誤撞而已,並不是我厲害。”

想不到顧問淵的說辭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刻。

裴逢星僵了僵,確認道:“顧問淵師弟嗎?”

“是。”

阮枝欲蓋彌彰地補充,“他是符修嘛,精通陣法,這五行八卦也不遑多讓,我便是跟著他學的,實在不是我的功勞。”

裴逢星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淡下去:“原來如此。”

顧問淵旁觀這場面,心中哼笑:不就是玩彎繞手段麽,這點過家家的東西,他隨手就能做來。

眼見著另一邊的蕭約臉色也愈發壞,顧問淵用一種分外落寞的口吻道:“看來阮師姐和顧師弟的關系很好啊……”

阮枝:“?”

顧三狗你在發什麽瘋?

人格分裂好玩嗎?

裴逢星暗自攥緊了手指。

顧問淵偏偏還要裝模作樣地對裴逢星道:“裴師弟,你說是不是?”

“……”

裴逢星沉了臉色,擡眼看著“高常”,聲音雖輕,卻很堅定,仿佛是怯懦者終於敢回擊一次,“高師兄,背後不可妄議人,何況還是這等敏感的男女之事。還請高師兄,不要再這麽說了。”

顧問淵一頓,正待還嘴,周圍黑暗突然被光亮照入。

原是蕭約拿出了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瑩潤的冷光盈滿周身,某種厭棄的情緒從他臉上一閃而過,襯得他目光更加幽沉:“你們很喜歡在這裏閑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