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2頁)

她回憶了好久,將腦海中與娘親、爹爹以及弟弟們有關的記憶翻出來,細細品味。張家的規矩,一貫是娘教女,爹訓子。是以管她管得最多的,是娘親金淑。也許是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內,金淑只生了一個女兒,所以待張羨齡格外嚴厲,就期盼她爭口氣。

大弟張鶴齡則不一樣,作為張家上下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的好大兒,他小時候一直是養在祖母身邊的,後來祖母去世,重新回到爹娘身邊,卻還是一副霸王脾氣。金氏每回要教子,他一裝哭,便也下不了手了,更別說旁邊還有一個拉偏架的張巒。縱使張鶴齡砍了領居家的樹,打了學堂的同窗,到最後,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至於小弟張延齡,她離家時還是一團孩子,完全沒什麽印象。

印象格外深刻的,是祖母臨終之前,拉著張羨齡的手,好好囑咐了一番:“大姐兒,都說長姐如母,你一定要盡好長姐的責任,照顧好兩個弟弟,讓著兩個弟弟。即使出嫁了,也要對弟弟們好,不要有什麽事,誰給你撐腰呢?”

想到祖母的耳提面命,張羨齡抿了抿嘴。

焦急等待了許久,她終於聽見宮人通傳,說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到了。

等到親眼見著金淑,張羨齡原有的那一點疏離之感頓時煙消雲散。金淑和她穿越前的母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連左邊眼睛下那一點淚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金淑抱著張延齡,與張鶴齡一起按照宮中的禮儀給張羨齡行禮請安。

“快起來吧,賜座。”

幾人在圈椅上坐定,金淑注視著女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沒瘦,精氣神也好,她便心下稍定,看來大姐兒在宮中的日子還不算難過,這便好。

一年多不見,母女見了面,倒不知從何說起。金淑搖一搖張延齡,教他叫“中宮娘娘”。

張延齡很疑惑:“不是姐姐嗎?”

“從前是姐姐,現在是娘娘。”金淑拍了拍他的小手。

張羨齡忙道:“沒事,還是叫姐姐罷,一家人,也不必如此生疏。”

張延齡便喚了一聲“姐姐”,張鶴齡則把臉扭過去,不說話。

金淑瞪了一眼張鶴齡,笑著說:“鶴哥兒如今習字,倒有了些長進,揀了幾張好的,給娘娘看一看。”

“隨便寫的。”張鶴齡急急地說了一句話,瞧著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兩只手卻抓緊了椅子的扶手,偷偷看了一眼張羨齡。

宮人將張鶴齡的大字呈上,張羨齡一張張翻過,看得很認真。

“梅香,拿筆墨來。”

她用紅筆,將張鶴齡每一張紙上最出彩的大字圈了出來:“寫得不錯,這幾個字尤其好,再接再厲。”

張羨齡叫人賞賜了一方端硯給他,張鶴齡領了賞,卻並不高興,只皺著眉頭。

“怎麽?你不喜歡這賞賜。”

張鶴齡嘴角向下撇著,口氣很沖:“沒有,很喜歡。”

張羨齡剛想說話,忽然聽見張延齡鬧騰起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三歲半的孩子,哪裏肯規規矩矩的坐著?見娘親不肯放他下來,張延齡立刻使出了幼童常用的尖叫大法,聲音之尖讓張羨齡下意識的想要捂住耳朵。他一邊叫,一邊用小手撲騰著去打金淑,猴子一樣鬧騰。

金淑很不好意思:“延哥兒太小了,坐不住。”

“放他下來吧。”張羨齡頂著小孩子的尖叫聲,大聲說。

這小祖宗落了地,立刻撒丫子轉起來,摸一摸螺鈿彩漆桌子,扯一扯水仙花的葉子。金淑原本想好好和張羨齡說兩句話,見此情景,只能作罷,一邊告罪一邊去捉張延齡。

張延齡以為大人在和他玩遊戲,左跑右跑,咯咯地笑。

張羨齡愣愣看著,這張延齡瞧著白白嫩嫩、可可愛愛,怎麽鬧騰起來,卻這般厲害呢?她沒有和這樣年幼的小孩子打交道的經歷,因此頗有些手足無措,只叫宮女幫忙去捉人。

張延齡靈活得跟泥鰍一樣,勁又大,橫沖直撞的。宮女怕傷著他,也不敢用力,所以追了一會兒,還沒追到。

“你大爺的,吵死了!”張鶴齡“騰”一下起身,三兩下捉住張延齡的衣領,把他一把提溜起來,丟進金淑懷裏。

小家夥笑了一陣,發覺自己被限制了自由,不能下地了,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最後,周姑姑拿著一盒子糖給張延齡吃,看在糖的面子上,張延齡終於消停下來。

坤寧宮這才恢復了往日的安寧。

正在這形式大好的時候,朱祐樘回到了坤寧宮。

金淑忙拉著張鶴齡行禮:“給萬歲爺請安。”

“無需多禮。”朱祐樘觀金淑與張鶴齡的模樣,與笑笑頗有些相似之處,不由得起了親近之心。

彼此寒暄了幾句,眼看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便叫宮人傳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