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6頁)

女官們便自己手中執掌之事一一說了。

後宮的事務,多且繁雜。幾乎每一個掌印女官稟告時,都將自己所負責之事渲染得無比重要。

張羨齡兩手放在膝上,撥弄著深青色霞帔兩側的珍珠。等一眾掌印女官都說完了,才悠悠道:“知道了。”

她擡起眼眸,輕輕笑道:“還請許尚宮將宮人名錄與後宮賬目整理一番,稍後送到坤寧宮來。其他的事,都照舊例辦。行了,下去歇著吧。”

謝尚儀愣了一愣,以為自己聽漏了什麽。

這……皇後娘娘怎麽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其他掌印女官的反應,與謝尚儀大致相同。眾人面面相覷,最後不約而同的,都將目光投向六尚之首許尚宮。

許尚宮上前一步,彎著腰:“臣遵旨,娘娘若有旁的事情,只管吩咐。”

張羨齡沉吟片刻,說:“旁的倒沒什麽事。對了,六尚局的藏書室,我今早已經讓人又添了些書籍,你們記得提醒下別的女官,有空閑的時候,多讀讀書。”

說完,她兩手捧起茶盞,低頭,喝了一小口甜奶茶。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見皇後娘娘當真沒有再吩咐些什麽的意思,一眾女官方才行禮告退。

人走完了,張羨齡立刻換下了燕居冠服。

這燕居冠服雖然比翟衣鳳冠輕上許多,但穿戴起來還是累人,張羨齡是一刻都不想多穿的。

周姑姑服侍她換上輕便些的冬衣,鵝黃色緞面短襖,衣領處有一圈白絨絨的狐狸毛,這毛領是張羨齡特意吩咐尚功局的針線宮女做的,顯得臉小,又可愛。

周姑姑往日一向嚴肅,今日卻難得有了些笑意。

張羨齡都看在眼裏,她知道周姑姑為什麽高興。大概周姑姑以為,她一接受宮務,就會大動幹戈,勵精圖治。結果她竟然什麽都沒改,一律照舊,這便使周姑姑心安了。

張羨齡笑著說:“周姑姑今日瞧著氣色可真好。”

周姑姑將拆下來的燕居冠穩穩當當放在桌上,回道:“娘娘今日辦事很妥當。”

“那當然。”張羨齡的語氣略有些自豪,“我又不是莽撞人,剛剛當上皇後,接手宮務,連水有多深都不知道,就緊趕慢趕的要過河,那不是明擺著上去踩雷嗎?”

這些天來,每當她去向周太皇太後和王太後請安,耳朵裏不知聽了多少推薦人的話。這個說某某女官辦事老練,可以重用。那個暗示某某女官可以接任某局掌印……煩不勝煩。

張羨齡總是一臉憨厚的笑容,裝傻充愣。

好家夥,若真按照兩位老娘娘的安排,六宮掌印女官都給包圓了,她以後再想做什麽事,全都得受掣肘。

不說新人,就是現如今六尚一局的近百位女官,哪一個是省油的燈?有些資歷深的女官,在宮裏待著的年月,比張羨齡兩輩子加起來的年齡還要大。掌管六司一局,就好比在盤絲洞裏跳舞,到處都是密密匝匝的蜘蛛網。一個彎彎繞繞沒顧及到,就能鬧得灰頭土臉的。

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她得好好看一看,再得出應對之法。

“娘娘要是一直如此,老奴也不用擔心了。”周姑姑替她理了理毛領,一臉的欣慰。

張羨齡笑著攏住她的脖子:“我知道周姑姑對我好。”

雖說有的時候,周姑姑的勸告也挺煩人的,但張羨齡心裏明白,她是真心實意為自己考慮。周姑姑是老人,經歷的風風雨雨實在太多了,一國之君可以淪為韃靼人的俘虜,鎖在南宮裏的太上皇還能重登皇位。周姑姑活到這把歲數,什麽事沒見過?所以萬事求穩。是以每回張羨齡弄些新玩意,周姑姑都些擔心,生怕她不小心犯了忌諱,失了帝心。

也多虧有這麽一位老人在後頭拖著拉著,張羨齡才不至於野馬脫韁。

周姑姑被她攏著,肩膀都僵硬了:“娘娘!這不成體統。”

張羨齡只好放開她,嘟囔道:“周姑姑這樣子就不可愛了。”

周姑姑瞪了她一眼,轉身叮囑掌司衣的宮女將燕居冠服好好掛起來。

換了一身衣裳,有點冷。

兩個小宮女擡來一小筐紅籮炭,往炭盆裏添了些新的。

張羨齡見了,開始琢磨烤火的事。

眼看天氣越來越冷,屋裏不用炭是行不通的。可是炭盆放多了,人又不舒服。

從前做的蜂窩煤該派上用場了。

張羨齡把坤寧宮管事牌子文瑞康叫來,問:“上個月要惜薪司做蜂窩煤,你去瞧瞧,看做好了沒有?若是好了,就著人拖回來。對了,再去禦用監看一看,那煤爐子打好了沒?順道一路帶回來,正好要用了。”

文瑞康領著人走了一趟,先去禦用監,拿了兩個怪模怪樣的煤爐子,叫人送回坤寧宮。然後再往惜薪司去。

一到冬日,惜薪司就成了炙手可熱的衙門,管你是哪一宮的娘娘侍長,總得用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