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幾日過後,玄清就接任了青禪寺住持之位。他也搬去了方丈所住的禪房。

只是作為住持,除了講經弘揚佛法外,他還要管理寺廟一應財務開支。青禪寺香火日益旺盛,這些善款的來龍去脈要管理妥當。

幸好無苦在這方面頗有天賦,玄清也就都交給他打理,然後定期查賬即可。

玄遠也成為了戒律院首座,有他坐鎮,即便青禪寺新剃度的弟子越來越多,也並未有太多違規亂紀的事情。

玄清作為最年輕的佛門住持,有佛法天性,也有眾僧敬仰,所以青禪寺僧都還算信任他。至於其他人,到底是覺得他太過年輕,不過青禪寺的事也輪不到他們插手。

一切似乎都又都歸於平靜,開始了新的生活。

但只有跟玄清格外親近的幾人知道,他大概還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

……

夜色下,方丈禪院裏,玄清身披紅袈裟,手撚佛珠對月盤坐。

他眉目間似乎更多了幾分淡然沉穩,但看著月光的眼神隱隱綽綽似乎隔了層令人難受的迷茫。

突然,低沉的男聲從屋檐上傳來——

“你在想老方丈麽?”

玄清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一身黑衣的男人正環胸坐在屋檐上,黑發肆意飛揚,冷漠到寡淡臉面無表情,只有那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睛帶著純粹的關切。

影在青禪寺待了幾日養傷,除了腿還不大方便外,身上的外傷已經好了。他武功招式全忘了,強大的內勁倒是還在,即便傷了腿,飛身上屋檐也不是個事。

大概是夜色太安靜,玄清頓了頓,嘆了口氣道:“師父說‘生死輪回,不必執著',可是,我參不透,也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執著要放下?”男人不能理解他的煩惱,因為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個問題。

玄清頓住,若有所思一般,沒有說話。

男人幹脆跳下屋檐,一瘸一拐的走到玄清身邊坐下,直接道:“你現在想做什麽?”

玄清誠實的道:“找到兇手。”

男人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那就去找。”

玄清愣了愣,半晌才恍然笑了笑,輕聲道:“你說得對,這麽簡單的事情,是我自尋煩惱了……”

男人暗暗松了口氣,他實在不會安慰人。

玄清也是松了口氣,他要抓兇手,可老方丈圓寂前讓他不必追查,而一個聖僧也不該對於抓兇手這麽執著……但現在就順理成章了。

他想了想,拿出那枚針來,“影施主,你往日應該多行走江湖,對這枚針可還有印象?”

“這應該是一種暗器。”男人接過來看了看,微微搖了搖頭,“可惜,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他摩挲著三棱錐針尖,若有所思的開口,“不過這針造型有些獨特,不該是個無名無姓之人用的,可以去江湖上問問。”

玄清確認他是真的毫無印象,面上微微點了點頭,又將針收了起來。

男人看他仔細保存的模樣,開口道:“怎麽?大師準備下山去找麽?”

“現在還不是時候。師父剛剛圓寂,我亦才接手本寺,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更何況,我心性未穩,不宜下山。”玄清想了想,微微笑著看向他,“影施主呢?傷好後有什麽打算?”

男人聞言頓了頓,他微微仰頭望了望月亮,夜色下黑眸深邃,“我什麽也不記得了,不如,我在青禪寺出家,拜你為師……”

玄清一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施主塵緣未了,不適合出家為僧。”

“那在我想起一切之前跟在你身邊不行麽?畢竟,我現在的記憶裏,只有你。”男人直直盯著他,長眉微微皺起,冷沉的嗓音有些固執。

玄清向來不大會拒絕別人,只能無奈的道:“那好吧。”

見他應下了,男人黑眸一亮,“我要剃頭麽?”

玄清有些好笑,“阿彌陀佛,修行不一定非要剃度,作為俗家弟子帶發修行也可以。”

男人微微擰眉,“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取個名字,像那個一直跟在你身邊的小和尚一樣。”

他總覺得那人對他有些敵意。

玄清解釋道:“那是作為修行之人的法號。”

男人點了點頭,沉聲道:“那我也要有。”

玄清內心哭笑不得,怎麽感覺像是在攀比一般?

他面上沉思了會兒,含笑道:“那就叫無影吧,既指忘卻的記憶,也是消失的煩惱。”

其實他懶得想,既然這男人記得“影”,下一輩和尚取名又是“無”字開頭,完美!

就這樣,玄清多了個在身邊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無影。

原本無苦無心還想著等這個看起來就不是善茬的男人傷養好了趕緊丟出去,這下好了,更不可能走了。

……

玄遠幾人也從無影那兒知道了兩人的談話,但眼見著玄清似乎解開了心結,眉目間的笑意又回到了往日一般,也就不加阻攔,甚至打算到時候陪著他去抓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