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倒在陸墨懷裏的,無疑是一只成熟的雌蟲。

他身材高大,容貌俊美莊重,以陸墨三年來的見聞判斷——即使蟲族外形奇特,他也從未在這附近見到過銀發紅眸的特征。

但帝國的貴族族譜裏,也不曾有過類似的特征。

假如不是這樣,光是憑這古典優雅的外貌,陸墨就要以為他是哪只貴族雌蟲了。

雄蟲個子不太高,陸墨此時還是一只沒有經歷過蛻變的小雄蟲,臂展不長,只勉勉強強地抱住了雌蟲。

與其說他抱住雌蟲,看起來倒像是他趴在對方懷裏似的。

一種突如其來的安心感包裹住了陸墨,和對方肌膚相接觸的地方,都是如此地熨帖,叫他不舍得放開。

陸墨低下頭,鼻尖在對方的脖頸處蹭了又蹭。

聽到聲音後匆忙跑上樓梯的管家看到的就是眼前的這一幕:

高大的銀發雌蟲渾身是傷地昏迷過去,而他家向來——至少表面上——刻薄冷淡的少爺,安靜地靠在雌蟲身上,像一只剛出生的考拉。

管家不由得沉默了。

陸少爺實際上並不是老爺們的孩子,他被老爺們發現時,只是一顆孤零零躺在戰場壕溝裏,瀕臨死亡的蛋。

不知在戰場上待了多久,潔白的蛋殼都被血和沙包裹,看起來像是一個啞彈。

還在蛋裏的雄蟲需要更多的安撫,假如安撫不夠,就會變成少爺這樣敏感脆弱的性格,甚至會患上肌膚饑渴症。

患有這種症狀的蟲族,會極度依戀於和其他蟲族的接觸、擁抱、親吻……

可他有自己的驕傲,從來不肯表現出自己的軟弱,而是借著那副傲慢的外表,別別扭扭地靠近其他蟲,只為了獲得一些安撫。

管家嘆了一口氣,看著陸墨的眼神更加慈愛了。

……

【被慈愛地注視了,渣渣值扣十分!!】

陸墨:……

他猛地擡起頭,心裏流著血淚,悲憤地盯著管家:“滾!!”

他容易麽他??

“少爺。”管家蹲下來,摸了摸陸墨的狗頭,“您想要他嗎?”

從第一眼看到這只雌蟲時,管家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銀發是克萊因蟲的特征,也是整個蟲族唯一的銀發種群,血統最為純正的克萊因蟲則擁有一雙鴿血寶石般的雙瞳。

但這份美麗帶給克萊因蟲的,卻是滅頂之災。

他們的精神力和□□,都是其他蟲族最好的養料。雄蟲吞噬克萊因蟲的精神力,蛻變成功的幾率大大增加,甚至有可能開啟第二次蛻變;而雌蟲吞噬克萊因蟲的□□,則會大大增加懷孕的幾率,最為神奇的是,誕下的幾乎都是雄蟲。

從古至今,克萊因蟲都是高等蟲族圈養的奴隸,生來就是其他蟲族的肥料。

管家垂眸看著銀發的雌蟲。

不知這只克萊因蟲,是如何活下來的……

但不管如何,如今他流落到此,少爺想要吃掉他,那也是他命中注定。

“少爺,”管家又問道:“您想要吃掉他嗎?”

日光從破碎了的屋頂照下來,籠在陸墨的身上,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管家依靠在門框上,眼神晦暗不明。

陸墨茫然地看著管家。

吃掉雌蟲。

吃掉雌蟲?

下一刻,他一個機靈,福至心靈。

難怪!

難怪他的渣渣值這麽難提升,他居然忘記了最重要的一個點。

在蟲族社會裏,雌蟲對雄蟲幾乎是無底線包容的,這是雄蟲特有的權利。

但權利永遠伴隨著義務,雄蟲的義務就是蟲族的繁衍生息。

換言之,只要他不履行這個義務,那麽不管他做了什麽,在蟲族裏他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渣渣。

陸墨眼神明亮,鄭重其事地朝管家點了點頭:“我懂了。”

花天酒地逢場作戲招引狂蜂浪蝶在這裏是行不通的!那樣只會讓蟲族稱贊他!表揚他!甚至還要將他列為英雄父親!

他想成為渣渣,就要做一只忠貞不二的雄蟲!

少生優生,渣渣一生,最好一個都不生!

陸墨看著懷裏的雌蟲,嘴角緩緩揚起:就是你了。

他站起來,將管家推出門,心情極好地調侃道:“接下來的場面極其血腥,閑雜蟲等速速退避。”

厚重的門緩緩合上,管家心情復雜地盯著那個銀發的雌蟲。

命運就是如此奇怪,雄蟲生來養尊處優,雌蟲生來就是無足輕重消耗品,而克萊因蟲的命運更是悲慘。

但……他忠於陸家,他只會以陸墨少爺的利益優先,一只雌蟲的性命,在他心裏還不及陸墨的蛻變來得重要。

當門即將完全合上時,銀發的雌蟲突然微微側過臉,一雙冰冷的鮮紅雙眸直直刺進了管家的眼底。

管家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應該……不會有事吧?

畢竟克萊因蟲,哪怕是雌蟲,也不會有任何反抗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