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清辭這一覺睡的很沉,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頭擺著一個淺口小瓶,裏面膏體透明。

他想起來,這是李瀛在亭子裏要給他塗的療傷聖藥,昨日被他拒絕,晚上竟又送了過來。

深夜冒著風雪前來,目的是為了送藥?

若說他沒有在打什麽壞主意,那就是見了鬼了。

他披上棉衣,起身來到桌案前,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個深色木牌吊墜。雖是木制,可觸手沉重,雕紋繁復,許是時常端詳清理,表面十分光滑,縫隙間也無積灰。

這是李瀛親手取於紅豆木,紋路也是他親手所刻,上面用雲紋水波星月鳳凰等元素組成了一副風景字,是雲清辭的‘辭’字。

李瀛有一塊差不多的,一樣用采用諸多元素,與鳳對應,刻了個龍,組成的風景字是他的‘瀛’。

他還在兩個木牌之間夾了磁石,只要相對,便會吸在一處,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分開。第一次拿給雲清辭的時候,就是一對相擁的木牌,起先雲清辭還以為是一個整體,直到李瀛拿著他的手,兩人一起將木牌分開,此後各執一塊。

這是新婚的時候,李瀛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雲清辭舍不得戴,也不讓李瀛常戴,生怕弄丟了,但日間還是時常會拿在手中觀摩,上面的每一寸紋路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血裏。

青司令由青司首領掌管,而最高上級,便是持有這塊木牌的人,也就是雲清辭。

他日常聯絡會使用特質的青色角香,但這次被趕出來的匆忙,沒有攜帶,回宮去取顯然不現實,只能拿這個了。

要抽個時間,把與青司對接的信物換掉,他要慢慢地,將李瀛徹底剔出自己的人生。

雲清辭將木牌戴在身上,同時壓了環佩,大冷的天,他沒有陪父兄一起去吃早飯,而是在自己屋內填了肚子。

收拾妥當,出門便遇到了雲清夙:“好了?小侯爺來接咱們去冰場,正好你出來了,今日二哥哥休沐,也一起去。”

雲清辭聽話地跟上他,道:“父親呢?”

“父親要去八珍居,今日拍賣有他喜歡的釉采,之前已經去踩過好幾回點了,他是非拿不可的。”

父親這點小愛好雲清辭也知道,只是這回父親是要傷一回心了,因為他記得很清楚,此次邱太尉在路上設置了幾道障礙,諸如挪不開的馬車和在路中間哭喊的婦人,等他趕到的時候,釉采已經被拍走了。

倒不是他刻意關注相府,只是青司過於敬業,在監視群臣的時候,會將對方所有交好與交惡的關系集結成情報,便於上峰布謀。

如今的青司尚未發展到後來那麽可怕,但網已經撒了下去,成長只是時間問題。

雲清辭並不準備告訴老父親這件事,他在這件事情上受到的打擊越大,日後收到他燒出的極品釉采時,就會有多滿足。

他心安理得地隨兄長上了馬車,在觀景亭尋了個絕佳的位置落座,隨手抓了一把瓜子,慢條斯理地嗑。

冰場少年身姿矯健,場外可以聽到眾人呐喊,雲清辭沒忍住,起身走到扶欄邊張大眼睛,津津有味地欣賞。

前世真是鬼迷心竅,這世上腿長腰好臉俊俏的男子多了去了,比李瀛年輕的也不是沒有,怎麽就一棵樹上吊死了呢?

身邊有人跟了過來,一個溫暖的東西碰到了他的手,雲清辭低頭一看,是一只手爐。

林懷瑾道:“別光顧著看,小心凍著。”

雲清辭頓了頓,李瀛說的倒也沒錯,林懷瑾是他姑母之子,若他當真屬意自己,是應當避嫌。

他沒有接,而是喊了一聲銀喜,讓他把昨日縫的暖耳拿了過來,然後遞給林懷瑾:“這個還給小侯爺。”

“你還真縫了?”林懷瑾嘴角上揚,接過之時看到他手腕上的白紗,笑意略微收斂,道:“其實也不用這麽著急。”

“沒關系。”雲清辭對他彎了彎眼睛,前世的他過於偏執,忽略了太多人的善意,重來一回,他希望與所有人和睦相處。

名聲好了,也有利於站的更穩。

林懷瑾試探地再次遞出手爐,還未開口,兩人之間便擠進來了一個人,雲清蕭直接將自己的手爐塞到雲清辭手裏,道:“這裏風大,回去坐著。”

他看著總是淡淡的,好像誰也不放在心上,但說出口的話總是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雲清辭乖乖接過來,回到了椅子上。

雲清蕭繼續站在林懷瑾身邊,提醒道:“他還是君後。”

林懷瑾握緊手中暖耳,低聲道:“我知道。”

雲清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重新回到雲清辭身邊。

亭子上的看客倒也不是都能保持矜持,比如雲清夙,早就沖到了扶欄邊握著拳頭為自己看好的選手叫好,邱揚也不甘示弱地擠過去,叫的比他還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