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這是廢後聖旨。

天子這一次是真的被雲清辭給惹毛了,不光在對方還未睡醒的時候就將人拽下床榻摔了額頭,還在回到江山殿之後立刻擬了一道廢後聖旨。

雲家權傾朝野,固然雲清辭和家人關系不合,可他的榮辱到底關乎著雲家的顏面。

太後擔心天子意氣用事會惹怒雲家,竭力勸阻才制止了立即頒發,可詔書卻並未被銷毀,而是一直擺在桌案,顯然天子廢後之心不死。

昨日臨睡前,或許是終於想清楚了,他又擬了一封和離書,這個比廢後更加溫和的方式,大概是他準備對雲清辭做出的最後妥協。

可是,今天一大早,柳自如收拾妥當前來伺候的時候,卻見一向溫和寬厚的年輕帝王披頭散發,眼神鋒銳如鷹,隱藏瘋癲與狠佞:“朕放在枕下的素簪呢?”

柳自如當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為何他對天子枕下放素簪的事情毫無半點印象。

他試探地行禮:“敢問陛下……是什麽樣的素簪?”

李瀛的眸子湧上濃郁的黑,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傳來強烈的壓迫感,有如實質般滲出森森鬼氣。周圍的人何曾見過他這般可怖的模樣,當即有人雙腿癱軟,柳自如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汗水自額頭滑落。

他的領口被天子抓起,正面對上那張俊美卻陰森的臉,柳自如只覺得自己要性命不保。

他屏住呼吸,竭力控制住臉部抖動的肌肉組織。他以前覺得李瀛雖胸有丘壑,可帝王心性,行事皆有分寸,至少在人前,他還是個體面的君王,唯一的一點不體面,大概就是在對付雲清辭的事情上了。

但這一刻,李瀛仿佛一只撕下了人皮的惡鬼,變得肆無忌憚,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放在眼裏了。

“陛,陛下……”

柳自如清晰地感覺到,李瀛想殺他。

解救他的是負責通報的小太監,“啟稟陛下,方才侍衛來報,太後派了人去探望君後。”

李瀛不喜太後插手他和雲清辭的事情,故而特別讓人留意。不知是不是柳自如的錯覺,天子好像恍惚了一下,“探望……?”

柳自如急忙道:“想必是太後得知了君後昨日大鬧相府之事,所以特別派人去安撫雲家……聽說,君後回府,又弄了一身傷。”

李瀛的下巴忽然重重地繃緊,他睫毛抖動,眸中一瞬間薄霧覆蓋,他的嗓子一瞬間啞了:“君後,朕的君後……”

還活著。

他沒有說下去,所以柳自如也不得而知。

他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看到天子大步跨到書案前,伸手抽了一個奏折,目光凝聚在日期處:“宣景,七年……”

雲清辭還活著,並如癡如狂地愛著他。

他低笑了起來,淚如雨下。

嚇壞了身邊的一幫人。

再然後,便是現在這樣,他命人給自己挽起了長發,將擬好的廢後聖旨丟入了火盆。

又一個東西扔了進來,是和離書。

男人重新披上了人皮,一派溫和地開口:“備駕,簡單些,朕要去相府。”

然後又看向柳自如:“朕方才做了個噩夢,有些失態,嚇到先生了。”

柳自如立刻道:“陛下放心,臣什麽都沒看到。”

李瀛和善地彎唇,手指在衣角摩擦,又變得斯文體面。

仿佛還是那個宅心仁厚,德才兼備的年輕天子。

雲清辭在軟榻上打了個哈欠,聽到金歡來報:“太後派人來探望您,人在前廳。”

“嗯。”

雲清辭語氣淡淡,完全沒有半分激動。

金歡神色困惑,太後一直是極力撮合君後和陛下的,時常會因為兩人感情不和而來勸慰君後,按理說,太後既然有心插手此事,君後一定會竭盡全力抓住這個機會才是。

他下意識道:“君後,要不要見他?”

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一個笑吟吟的聲音:“君後啊,太後派奴才來瞧您了。”

雲清辭不輕不重地扯了下嘴角,緩緩從榻上起身,挪到待客的椅子上,道:“既然周公公來了,那就進來吧。”

周兆擡步跨進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幾個傷處,急忙上前幾步,殷切地探視了一番,嘆氣道:“哎,若是太後看到您這一身傷,只怕又要心疼了。”

雲清辭微微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後來周兆當著他的面兒親手勒死銀喜,雲清辭可能做夢的都不會想到,那個一向表示視他如己出,並一直對他追李瀛表示雙手贊許,且一力促成他和李瀛成親的女人,究竟有多可怕。

從一開始,李瀛接近他,就只不過是想借著他親近相府,而雲清辭愛上李瀛,也都是經由她一手指引,當他剛十來歲只是單純喜歡和李瀛在一起時,是那個女人一手點破,問他想不想和李瀛永遠在一起,想不想和李瀛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