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越往毒沼深處走, 霧氣逐漸變濃厚,而且蒙上了灰敗的色澤,正如伊萊所講述的故事一樣充滿不詳。

“神像手中的樂器發出了激昂的聲音, 震碎了闖進神殿的一眾人的臟腑和骨骼,所有人幾乎瞬間斃命, 除了埃爾隆。他手中握著的怨憎之矛抵抗了神力,這把武器出乎意料的成功, 成功到足以威脅神祗,而遠在神界的樂神拿它無可奈何。”

神祗一旦成神, 本體幾乎只能待在神界,下界的分.身實力受到限制, 而通過神像等媒介傳遞的神力同樣有限。世人信仰神祗,認為他們無所不能,實際上神祗所受到的限制頗多, 在某種方面來說他們甚至是無能的。

但是神界與大陸始終是相連的,當大陸陷入混亂, 秩序遭到破壞,這個時候需要神祗的力量來平定, 橫亙在大陸與神界之間的界限會變得模糊。

所以每逢亂世,總有身負大氣運的人借機成神, 也有小神祗下界攪進渾水裏,趁機宣揚自己,擴大信仰。

“樂神通過神像媒介,降臨在信徒身上, 親自對付埃爾隆。”伊萊輕輕嘆了口氣,遺憾的道:“那位樂神還是太弱小了,她不擅長戰鬥, 也沒有可以求助的朋友,即便神念降臨也改變不了結果,反而因為附身的信徒被怨憎之矛刺穿,她也受到了重創。”

“戰勝神祗這件事刺激了埃爾隆,他興奮得幾乎失去理智。趁著樂神受傷無力懲戒時,他命人在神殿內架起柴火和大鍋,將信徒的屍體煮熟呈在神像前,稱之為獻給失敗者的祭品。”

路凱咋舌,問道:“別的神祗對此都一無所覺嗎?”

伊萊無奈的說:“那是亂世,大陸每一個角落都處於混亂之中,無數信徒在向神祗祈禱,這片土地的異樣被整個大陸的聲音淹沒下去。最重要的是,怨憎之矛是與罪惡一體的武器,在這片土地上有無數怨氣可以被它支配,當它成形時,神祗的信仰感知在怨氣籠罩下被無限削弱,這片土地已經被隔絕在外。”

“怨憎之矛隔絕了神祗的感知,而樂神的失敗更打擊了普通人的信念,埃爾隆的統治在此時達到了頂峰。”伊萊說,“從樂神開始,埃爾隆帶人推倒了領地上的神殿,殺死了為數不多的祭祀,他要這片土地只能信仰他一個人。”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他朝某位中位神的神殿下手,在神像被推倒時那位神祗發覺了。”

這裏的情況一旦被察覺,埃爾隆就再也無法繼續猖狂下去。

“埃爾隆統治了這片土地六年,造就了無數罪惡,鮮血幾乎將大地換了個顏色,他的諸多罪行讓神祗震怒。”

但埃爾隆最終不是死於神罰,而是死在被壓迫的民眾手中。

神罰殺死了他的爪牙,摧毀了他的勢力,雖然沒能毀掉怨憎之矛,卻讓絕望麻木的人重拾希望。

神罰之後,埃爾隆以為自己再次逃出生天,轉眼卻被反抗者們包圍。依仗著怨憎之矛的埃爾隆有普通人無法匹敵的力量,但當那些紅了眼的人不畏生死的前仆後繼時,不可一世的埃爾隆最終倒在了人潮之中。

就在他自己建立的舞台上,埃爾隆被怨憎之矛抽成幹屍,他的屍體與反抗者們倒在一起,層層疊疊幾乎堆積成山。

路凱聽完有些感慨,不同世界看似不相同的命運長河裏,總有一些極度相似的人或事在其中沉浮,它們雖然只是歷史洪流中零散的碎片,卻昭示著人類這種生物的共性。

如埃爾隆這樣的人,過去有,現在有,以後也會有。雖然除之不盡,但也同樣會有克制他們的存在,如同過去的軍神,現在的修。

命運在天平的一端放上砝碼,總會在另一端放上相應的重量,這重量或許是時勢下的一個英雄,或許又是蕓蕓眾生裏無數普通人的集合。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命運手中占據多少重量,也許微不足道,但每一分微小都代表著一份改變的希望。

故事原本應當停在這裏結束,但事實並沒有。埃爾隆的罪惡隨著那座舞台被付之一炬,大火後的余燼也被塵土掩埋,所有人都以為他已成過往雲煙,卻遺漏了恐怖的怨憎之矛。

這把可怕的武器在接下來的十余年裏繼續發揮著威力,饑荒、瘟疫、戰亂……這片土地始終不得安寧。而動亂滋生的惡念被怨憎之矛聚集,一一灌注給埃爾隆的屍骸,最終他又破土而出,將他的暴虐帶回這片土地。

“惡詛的存在很快引起重視,帝國派來他們的光輝騎士誅殺它,那位光輝騎士就是軍神。”伊萊擡眼看著被濃霧籠罩的沼澤,輕聲道:“最後的戰場就是在這裏,惡詛被軍神徹底打散,怨憎之矛也被折斷,龐大的負面能量隨之爆發出來。未免這片土地再次陷入混亂,軍神將這股力量封入斷裂的怨憎之矛,並用法陣不斷消磨其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