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面對虞淺的目光, 程驍南倒是大大方方:“我這個年紀,你要是真躺我懷裏我都沒點反應,可能我就該去醫院瞧瞧了, 估計不舉。”
虞淺在黑暗裏,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
她稍稍動身,在程驍南懷裏挪了個比較舒適的姿勢。
準備入睡時,聽程驍南聲音不穩地說:“你別總動的話,它可能會快點冷靜。”
虞淺“嗯”了一聲, 然後真的沒再動過, 也沒閉眼。
他們是面對面躺在床上的,她那雙冷清的眸子盛滿月光, 靜靜同程驍南對視。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笑了。
像挑釁, 無聲問他,不是說我不動你就能冷靜麽?
程驍南偏過臉:“你別這麽看著我, 冷靜不了。”
不能動, 也不能看他。
虞淺懟他:“那我能呼吸麽?”
最後程驍南起身, 去廚房冰箱裏拿了瓶冰礦泉水,喝完冷靜幾分鐘, 才回到臥室。
虞淺還沒睡,靜靜躺在床上。
不做的原因很簡單。
以後他們會有很多個夜晚能夠抵死纏綿, 但程驍南不敢肯定,還會有多少夜晚,虞淺願意對他敞開心扉、好好談一談積壓在心裏的那些過往。
虞淺不是一個願意訴說自己的人。
所以這一晚上,程驍南格外珍惜。
比起身體上的歡愉, 他更希望虞淺永遠快樂。
“還不困?”
得到虞淺肯定的答復, 程驍南惡作劇地把握過冰水瓶的手往她懷裏探。
虞淺被涼得往後縮了縮:“程驍南, 你幾歲?”
他就湊過去,曖昧地同她耳語:
也不小了,剛好是會對著姐姐起反應的年紀。
這一夜諸多溫暖,連接吻都是淺嘗輒止,更多時間裏他們相擁著聊天,程驍南說,他也會做一些噩夢。
他母親剛去世的那陣子,他總夢見母親去世那一晚,臥室裏布滿濃重黑暗,而他抱著禮盒走進去,幻想著她第二天醒來看到床頭禮物的驚喜樣子。
未曾察覺她已經離開人世。
“其實我也怕黑,不好意思說而已。”
真的怕,因為太常夢見,有時候在黑暗的環境裏,會覺得自己是深陷夢境,下一秒,就會踩到我媽手機充電線碰掉手機,然後發現她已經沒有體溫和呼吸......
程驍南蹙了眉心,問虞淺,你媽媽去世那會兒你失眠,是不是怕夢到她?
虞淺想,也許是的。
夢到曲莉雯時她總兇神惡煞,只有一次,夢見曲莉雯坐在床邊,幫她縫補外套上掉了的一顆扣子,頗有“慈母手中線”的溫馨。
她說,“我不確定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存在過,但那件外套,我小時候真的有。”
過了一會兒,虞淺忽然說:“我不會比你早死的。”
她說得像詛咒似的,但程驍南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她怕她死了,程驍南惦記她。
他們都嘗過,惦記離世的人的痛苦。
其實虞淺談起戀愛挺寵男朋友的,但寵的方式,死來死去的,感覺不怎麽吉利。
程驍南舒展眉心,在黑暗裏悶聲笑,連床墊都跟著他震動。
“笑什麽?”
“沒有沒有,開心,我這是開心的笑。”
程驍南笑一會兒,又說,“先別說死不死的,我另一個噩夢,你幫我解決一下?”
虞淺出國的前幾年,程驍南還在上學。
他最煩自習課,尤其是嘈雜的、沒有老師帶的自習課。
不少夜晚,他就夢到這樣的自習課,然後全身冷汗地醒來。
因為夢裏,還原了虞淺出國的那個春天——
他坐在自習教室裏,班裏的同學懶散得要命,真正學習的沒有幾個,後面幾排,幾個男生堆在一起,吵嚷著在玩撲克;還有女生們不知道翻雜志看到了哪位男神的尖叫。
程驍南就在這樣的環境裏,接到虞淺的電話,說她要去德國讀斯坦福。
那時候的委屈今夜得以宣泄,他的手重重揩了下油:“你怎麽想的,騙我都不能撒個嚴謹點的謊?德國斯坦福?你在德國給斯坦福開的分校?”
天知道他反應過來斯坦福不在德國時,差點氣死。
虞淺說不出什麽哄人的話,程驍南又像一只奶豹,死死盯著她。
於是她擡起手,像給寵物順毛,摸了摸程驍南的頭,以示安慰。
程驍南膽肥了,拍開她的手:“男人的頭,不能隨便亂碰。”
“為什麽?”
“涉及到男人的尊嚴,成年了不是男孩了,不能瞎摸。”
虞淺聲音已經開始有睡意,程驍南也就跟著放輕聲音,“以後去德國斯坦福,我也跟你一起。睡吧,晚安。”
“晚安。”
過了幾秒程驍南囈語似的,和虞淺說:“等明年春天,我帶你去看二月蘭。”
隔天早晨起來,程驍南和虞淺開始準備搬家。
早餐時在飯桌上,他手機頻頻震動,程驍南時不時拿起手機回復,不知道是在同誰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