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別樣

39.別樣

南煙從少女時代起, 就認為自己還算是個挺能屈能伸的人。該挨的打一聲不吭,不該抗的揍,她不服了也能暗暗憋一會兒悶氣。

十五歲那年, 鄭南禾和一個北京的男人在一起。男人有錢又大度,同意鄭南禾把南煙這個“妹妹”從江南鄉下接來北京讀書。

很小的時候起,鄭南禾就經常半年一年的見不到人。南煙來到北京,寄住在舅舅家中,鄭南禾給的生活費全被舅媽拿去給表弟花了, 換新衣服, 買山地車,報航模班, 一件合適的文胸都不會買給她。

沒得穿了,舅媽又會用那種鄙夷鄭南禾的輕薄眼神看著她, 背著舅舅掐得她胳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會罵她是小婊.子。

舅舅私下對南煙還算體貼, 但終究和鄭南禾一樣, 是個一脈相承的軟骨頭, 對舅媽對她的所作所為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怕看到了她胳膊上的傷, 甚至臉上的巴掌印,最多能做的就是在舅媽對她破口大罵後, 餐桌上為她默默多夾幾筷子菜。

南煙那時就叛逆。因為叛逆挨揍,也因為挨揍叛逆。

學上的吊兒郎當,跟學校裏幾個互相看不慣的女孩子從早掐到晚,和校外的男孩子談戀愛。男孩子們都喜歡她, 她就飛快地換男朋友。離家出走了, 要麽窩在男友的出租屋裏畫一天的畫兒, 要麽去網吧打一整天的遊戲。

老師請她家長是請不來的。舅媽不會來,舅舅迫於舅媽的威嚴也不敢來,別說是鄭南禾了。

她就像是夾縫野蠻生長的荒草,隨風搖擺,風吹雨打,無人管教,還是生機蓬勃地長大了。

高二那年換了個新來的女班主任,對他們這個全年級吊車尾的班級裏的學生都挺負責,還很“欣賞”南煙的叛逆。

南煙在她課上畫畫,畫了一英語課本,她發現了,會溫柔地誇她畫的好,以後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畫家,還找美術老師借了學生畫室給她——當然了,她如果背一篇英語課文就允許她去。

老師還知道她那個“姐姐”經常不在北京,上一個班主任請她家長從來請不到,所以從沒提過這茬,也不問她父母在哪裏,在做什麽,還經常帶她去她家吃飯——當然是要看著她寫作業的。

南煙喜歡跟她待在一起,因為舒服,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可以什麽都不用想,習雖然學得還是那麽糟糕,但不會長時間地不去學校了。

直到有一回表弟撕了南煙的畫,南煙打了他一巴掌,舅媽還了她幾耳光,她又離家出走了。

那天下了很大雨,路上她狠狠摔了一跤,身上腿上都是傷,她就用化妝刷和畫筆,給自己畫了個十分逼真的傷殘妝,紅著眼睛去了學校。

老師看到了大為吃驚,以為她被家暴,當即報了警,還和警察氣勢洶洶地去舅舅家訪了,進行批評教育。

南煙經常挨揍的事兒全樓都知道,舅媽幾乎百口莫辯,從那之後,再沒怎麽碰過她了。

不知為什麽,南煙那時隱隱覺得,老師應該是知道她撒謊了的,但還沒求得印證她就離職了。

後來去世了。

什麽病因不清楚,南煙也是畢業很久後才聽說的。

現在懷禮一口咬定她認了輸,她那股不服氣的勁兒立刻如高樓平地起,哪怕他今晚找了這麽一個景致絕佳的地方供她看雪,又和她做.愛,她就像是只毛躁的幼獸,骨子裏的叛逆因子愈加不安分了。

初初聽了他的那話好似真的認了輸,趴在玻璃上順從他的節奏,勾勾去瞧他的眼睛,伴隨一聲聲柔媚的低.吟喚他的名字。

他喜歡她就多叫兩聲,哄得他暢快了,她又尋準了時機給他壓到一旁的沙發椅,徑直坐入了他腰間,灼熾呼吸如羽毛,隨著她腰肢的起伏沉落,反復在他的眉眼鼻梁,唇畔與下頜流連。

還故意咬破了他的嘴巴,力道挺重。

男人膚色冷白,唇角出血了,側臉映著窗外雪光,擡起雙黢黑的眸,沉沉凝視她,神情似笑非笑的。

居然有種異樣的性感。

南煙還順著那一絲兒隱隱的血腥氣湊過去,挨了他的唇溫柔地舔掉了。

懷禮也沒跟她計較,循著她氣息過來,迎上了她的吻,低喃,“你那點小心思是不是都用在我身上了?”

“是吧。”她也不是很確定,這麽模棱兩可地說。

他便又笑一笑,也輕輕咬她的下唇,控制著力道,嗓音徐徐低緩,“真不錯,你身上那壞勁兒別人還真學不來。”

她又將這當成了誇贊,叛逆都成了取悅,不服都成了討好。

他還是太了解她了。

就是如此你來我往的歡好才最有趣,如同在漆黑一片的叢林中行進,不知哪一腳會落入對方的陷阱,哪一步會正中對方的命門。

尾椎與骨頭縫如過了電,腰身僵了,眸光也盡數破碎,腦海轟然炸開一片空白,膝蓋又猝不及防著了地,他坐在上方低睨她,扳起她下巴,“寶貝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