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風

18.晚風

才過傍晚, Quiz還沒到營業晚高峰。

幾個學生妹圍著徐宙也,在吧台那兒看他畫畫。

徐宙也快二十八一人了,偏偏長了張十七八的嫩臉。

他今天沒紮後腦勺的頭發, 落下幾縷在後頸那麽慵慵懶懶垂著,劉海兒又長了些,襯得眉眼五官更精致,的確帥得有點出神入化的,還有些許藝術家專屬的那種頹廢味兒。

南煙當年就是見色起意, 先看上了他的這張臉。

南煙早晨被畫室的那群孩子吵得頭昏腦漲, 這會兒就沒過去,坐到另一邊, 要了杯酒。

今天當班的小胡子酒保認得她。

她上回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徐宙也背她進來的。這麽一張清純秀氣的臉被打成那樣, 足夠讓人憐惜。

小胡子過來打了招呼,一口白牙, “哎, 最近怎麽都沒見你。”

“太忙了。”南煙推去杯子, 一手懶懶支著腦袋。在家睡了一下午,人有點昏沉。她盯著徐徐流入杯中的琥珀色液體, 倦得想打瞌睡,眼角微擡, 示意一旁,問小胡子,“你們老板又開始畫畫了?”

“這不是為了吸引新客人嘛,我們才開沒多久的店, ”小胡子笑了笑說, “周邊都是大學, 徐總想了個招兒,點單200送一副人物速寫,加錢還能畫點別的,他最近還給畫室的幾幅畫也挪來了,掛店裏,沒準兒哪天來了什麽人看上了呢。”

南煙唇搭著杯口,瞧了眼墻上幾幅畫,若有所思的。

徐宙也那邊忙完了,贏了一片嘰嘰喳喳的叫好。美少年這一款長相誰不喜歡呢,小姑娘們都圍著他,一個個地加微信。

徐宙也一回頭看到南煙了。她穿了個牛仔外套,坐那兒晃著腿,看著他,表情還很好笑似的。他便立刻從人群過來了,問她:“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啊。”南煙晃了眼那群小姑娘,“不加了?”

“加什麽啊,又沒什麽好說的,”徐宙也揉了揉腦後清爽的頭發,跟小胡子知會了聲,“哎,她的單算我這兒啊。”

小胡子又給南煙填了酒,細細地瞧了瞧她,沖徐宙也呵呵直笑:“你是老板算你頭上等於沒算,廢那個話。”

於是走開了。

徐宙也坐她旁邊,見她這麽一副懶洋洋、很沒精神的模樣,問:“忙什麽去了最近,一聲不吭就搬走了啊?我那天回去見你人沒了嚇我一跳,我給冰叔打電話,他說給你找了個活兒。”

南煙悶悶應了聲:“嗯,對。”

“什麽活兒啊,別又往俄羅斯跑吧,那麽遠,”徐宙也點了支煙,落在唇上徐徐地吐煙圈兒,見她不答,又問,“沒有吧?”

“沒有,”南煙搖搖頭,有點惆悵。

“那個事兒,怎麽樣了,”徐宙也觀察一下她的表情,提了一嘴,“你前陣子是跟冰叔商量這事兒去了吧?”

南煙更惆悵了,順手從他煙盒兒拿了支煙出來,在吧台上磕了磕,卻沒心思點,“冰叔給我湊了錢。”

“多少。”

“五十萬嘛,他們一個月就要的,”她笑一笑,無奈,“我在想辦法還。”

“要多久。”

她搖頭,去摸打火機,點煙時又晃了眼店裏新掛著的畫,“你怎麽都給拿來了。”

“想幫你想想辦法。”

火苗虛虛一晃。

南煙輕輕呼出一口煙,回頭,看著他笑,“徐宙也,你別這樣。”

徐宙也沒說話,她又補充一句。

“我不想欠你。”

每次差不多都是這五個字。

她對他,嘴裏永遠都是“不想欠你”、“不想拖累你”。

分手時也是。

她這個人,一向涇渭分明,要什麽就是要什麽,吃過太多苦頭,知道有的東西自己要不起,也不敢要,不願意要。

徐宙也便不多說了。

“那你暫時不回畫室住了嗎,”兩人抽了會兒煙,徐宙也又問她,“忙完你的事兒也不回來啊?”

南煙笑吟吟的,“怎麽,舍不得我啊?”

“就是很舍不得你,”徐宙也大方承認了,拿過杯子也給自己倒酒,一雙漂亮桃花眼瞧著她,“我知道,你很舍得我,以前現在都是。”

南煙哼笑了聲。

“我有個想法,”徐宙也忽然說,“要不要聽聽。”

“什麽想法。”

“我想重新把畫室開起來,那邊學校還挺多的,通地鐵和公交什麽的也方便,收點小孩子畫畫兒。我外公生前有些人脈,可以試一試的,”徐宙也沖她笑一笑,“你也可以來。”

“我啊,”南煙沉吟,猶豫著。

“或者,如果有人來看畫兒了,我把你之前的幾幅試著賣出去?”

“誰來買啊,”南煙輕笑,“就我那水平。”

“你別說,就你那水平,我還挺羨慕的,當初我外公就誇你比我有天賦多了,”——就是命不好,沒機會潛心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