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謝燃燈悠悠的轉醒,然後下意識用手肘擋了一下眼睛。

光明實在刺眼,太陽照在臉上,又熱又亮。

青年閉上眼睛,長睫顫了顫,在慢慢適應眼前亮度之後,才放下遮擋的手腕。

在片刻的混沌過後,昨日的記憶回籠,謝燃燈終於意識到一個殘酷事實。

日上三竿照在身上的陽光不過是他的錯覺,他真的並沒有渾渾噩噩的睡過去,而是實打實的掉進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他動了動胳膊和手肘,頓時叮零當啷作響。

定睛一看,雙腳和手腕之間,都被人套上了鐐銬。

並不是很沉重的鐐銬,可上面散發的冰冷金屬光澤告訴他,這絕對不是什麽輕而易舉就能掙脫的東西。

似乎是覺得鐐銬足夠管用,這會並沒有什麽人在邊上看守他,謝燃燈足以安然打量周邊環境。

他是在堅固幹燥的地面蘇醒過來的,這個地方並不是昨天那樣黑漆漆的,相反,偌大的空間明亮空曠,一點都不像什麽狹窄陰暗的地下室。

磚石和黃褐色泥巴堆砌的墻壁上,鑲嵌著一個個巨大的火把。

大概隔五步就有一個正在燃燒的火炬,火把鑲嵌在墻壁一個銅質的三角架子上。

黃銅泛著幽暗的綠色,潮濕和歲月在這些看起來沉重厚實的火炬上留下來相當明顯的斑駁痕跡。

靜靜的燃燒著,偶爾會發出很輕微的噼啪聲,在這個安靜空洞的地方顯得尤為明顯。

他在地方,像是一個大廳,四周有四根大概成年男人腰身粗細的柱子撐著,沒有花瓶之類的擺設,也沒有什麽畫像,只是上方有繪著彩繪畫像的吊頂。

穹頂上繪著的是浩渺的大海,海綿波濤陣陣,狂風大作。

而在卷起的巨浪波濤上,是一個赤著上半身,長著魚尾的女人。

從鼓起的胸膛,柔美的五官來看,應當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謝燃燈的腦海中浮現一個詞:海娘娘。

女人的手腕看起來十分纖細,似乎輕輕一握就能輕易把它折斷。

她對著一條在大海之中行駛的船。

那並不是一葉扁舟,而是一艘看上去能夠容納近百人的堅固大船。

大船的甲板上站著很多人,有舵手,有船夫,似乎還有身穿鎧甲的官兵。

一個個雄壯威武的男人,一只纖細美麗的海妖。

長著魚尾的美麗女子左手不自然的低垂在身側,右手高高的舉起,那只細白的手很小,手心朝上,拿的卻不是什麽武器,而是一根蠟燭。

大海是藍色的,海浪翻出朵朵白花,女子主要是紅色的畫筆勾勒而成。

她的輪廓簡單卻有神韻,寥寥幾筆,勾勒出一頭濃密純黑的烏發,薄薄蓋在她身上的紅色輕紗,殷紅的唇,還有紅得滴血的一截蠟燭。

那蠟燭的燭火是幽藍色的,那麽小,那麽羸弱,好像被風一吹,浪花一打,就熄滅的幹幹凈凈。

謝燃燈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燭火在搖曳。

他再用力揉揉,定睛再一看,畫還靜悄悄的掛在上方,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謝燃燈動了動脖子,他身上的東西並沒有丟,那根外表並不算特別起眼的項鏈還掛在脖子上。

衣服還是那件衣服,鞋襪也好端端穿在身上,他身上的東西只多不少。

多的就兩樣,鐐銬和鎖鏈。

沒有什麽鏈條固定在地面上,但這長長細細的鏈條,把他手上的鐐銬和腳上的鎖鏈連了起來。

他嘗試著站起來走了幾步,一不小心的話,就可能會被鎖鏈絆倒。

因為這個地方看不到任何的日光或者是月光,也沒有任何的計時儀器,他也並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

不管有沒有人在外看著,多獲取訊息總不會是什麽錯誤。

他走的很慢,一路磕磕碰碰的往前挪步,就算知道可能沒有什麽用處,還是盡量的降低身上鎖鏈發出的聲音。

走了一會,還是沒有人來,一直到他走出明亮大廳,站在了岔道口前方。

大廳只通了兩面,一面一條路。

可是不管是左面還是右面,在走了極短的路程之後,都是一個一模一樣的岔道口。

岔道口的兩條路,兩個岔道口就是四條。

其中兩條黑洞洞的,像是他掉落下來的時候那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另外兩條倒是不黑,可也不如大廳那麽明亮,昏昏暗暗,而且濕漉漉的。

站在岔道口跟前,就有夾雜著潮濕寒冷氣息的風從洞穴的方向吹過來。

似乎能夠走的一條路,是水路。

他要是身上沒有任何鐐銬還好,可現在雙手雙腳被束縛,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覺得自己能夠倚靠鳧水逃出去。

先不說水路通不通,就算是通,水中指不定還有什麽兇猛的東西候著呢。

這水的味道有點鹹濕,還有明顯的海腥味,一個岔道口更嚴重些,甚至還有滲血的水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