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骷髏紅粉(16)(第2/3頁)

霧燈大笑:“哥哥,安流哥哥!白蟾難道沒有跟你說清楚嗎?除非與我同化,否則你們是無法離開這裏的。不止是這個‘鳥籠’,雲遊之國的所有‘鳥籠’,終將成為我的地盤。白蟾這個小壞蛋,我們其他人都同意的方案,它偏偏要反對,我們當然得給他一點兒教訓。”

魚幹:“別欺負人啊。”

“哪裏是欺負了?”霧燈又換了個口吻,委屈的,不安的,“同化並不痛苦,很輕松、很舒服。”

魚幹:“你哥哥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在乎。”

霧燈沉吟片刻:“原來,你是為別人而責怪我呀?”

她的聲音一時嬌滴滴,柔弱如同少女,一時卻難以分辨雌雄,粗啞尖利:“那就祝願你和朋友們在這個‘鳥籠’愉快地活下去吧。”

肉團消失在黑暗的濃霧裏。

柳英年心有余悸:“兩個人類,是說我和你?她是想對我們下手嗎?”他扭頭問許青原。

許青原正在沉思,用眼角余光瞥了瞥余洲,以眼睛示意柳英年不要再開口。

余洲面色不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霧燈正是那巨大的肉團。

她和樊醒一樣從混沌中誕生,始終不能擁有人類的軀體。她也曾努力過,但即便是人體的某一部分,她也始終無法得到。

霧燈沒有眼睛,沒有聽覺,反倒練出了比尋常生命更敏銳的感覺,她說眼前有兩個正常人,余洲清楚,其中不包括自己。

夜還未到盡頭,所有人已經失去睡意。余洲把今天遭遇的事情前後一說,魚幹拍打魚鰭:“你幹嘛湊過去聽那些怪臉說話!那些怪臉哼哼唧唧,說不定就給你下了什麽暗示,讓你迷迷糊糊,被霧燈勾走。”

許青原問:“這東西我們怎麽對付?”

連他也沒轍。霧燈的軀體比他們幾個人合在一起還要大,尋常的辦法絕對沒法解決。

“我來。”白蟾開口,“我直接,找霧燈,吞噬她,一了百了。”

樊醒立刻否決:“不行。”

“我來!”白蟾重復,“我們之中,只有我,熟悉,她的行動方式。”

樊醒:“你傻了啊?你以前沒辦法對付她,現在也一樣沒有辦法。難道又想抽筋剝皮死一次?我跟霧燈不熟,但我知道她吃過人,而且很喜歡吃人。沒有全盤計劃就沖上去,你我身邊這幾個人都可能會死,你有沒有腦子!”

白蟾被他呵斥得鼓起腮幫。魚幹火速湊上去貼貼安慰,白蟾扭頭走到一邊,氣鼓鼓地坐下。

柳英年和許青原照看篝火,沼澤邊只剩下余洲和樊醒。

泥水中不時有臉冒出,余洲如今已經看習慣了,不覺得害怕,麻木地注視那些一張一合的嘴巴。

“你在煩躁什麽?”他問樊醒,“平時你沒有這麽兇。”

樊醒深吸一口氣:“你呢?你又為什麽煩躁?”

他們彼此之間的連結似乎變得更深了。余洲按住胸口:他確實煩躁,因白蟾此前無意的一句話,以及不久前霧燈的隨口一說。

當他被樊醒注視的時候,心頭的慌亂不安,奇妙地被眼前人的目光撫平了。樊醒牽他的手,試圖抱住他。余洲生怕被人看到這種親熱舉動,但這念頭只在心中一閃即過,他被樊醒擁入懷中。

“……我已經不是人了。”說出這句話時,余洲的心臟瘋狂亂跳。

他這段時間斷斷續續地,在每一個難眠的深夜裏都忍不住質問自己:在霧角鎮的海裏,你真的活下來了嗎?

隨著安流骨骸破水而出、騰空飛行的“余洲”,真的仍活著嗎?

在“鳥籠”中,生死的界限一再模糊。余洲每每念及此處,都忍不住驚悸:他如今是生是死?即便找到了離開的辦法,他真的還能回到過去的生活中麽?

樊醒和他並肩坐下。眼前是汙濁沼澤,毫無情調,樊醒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些幹巴巴的銀色甲片。

“我的鱗片,之前掉下來的時候受傷脫落,後來又被四腳蛇剝了一些。”樊醒把甲片放在余洲面前,“四腳蛇後來全給我貼在尾巴上了,可惜已經長不回去。你別說,幹了之後還挺好看的。”

甲片在搖動的火光裏亮晶晶閃動。余洲不明白樊醒在做什麽,也不明白這些甲片和自己的恐懼又有什麽關系。

“給你變個法術。”樊醒笑著,伸出右手,五指彈琴一樣在甲片上躍動。

甲片除了鱗甲,另有一層已經幹涸的黏膜。樊醒的指尖碰觸黏膜,那黏膜忽然有了水光,瑟瑟活了似的。緊接著細小卷曲的淺灰色芽頭從鱗片上長了出來。

它們像頑強的小芽,長到十來公分便停了。芽梢柔軟,余洲手指一碰,它們慌忙瑟縮打卷。

樊醒拿起兩片扔給探頭探腦、好奇萬分的柳英年。柳英年手忙腳亂接過,仔細端詳。“哇……”他只會驚嘆,把鱗片和密密叢叢的小芽靠近篝火,細細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