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爐鼎師尊4

身為宗主的親傳二弟子, 梵戮的房間可以用落魄來形容。

雖然沒有淪落到和外門弟子住在一起,但也差不多了,甚至還不如外門弟子的居住環境。

離元居是一處早已荒廢的住處, 這處地方的靈氣早已枯竭,別說靈草, 便是雜草都生不出來一根。

光禿禿的山頭上連烏鴉都嫌棄地不肯落下, 異常淒冷孤寂。

離元居不算小,但能住人的地方卻沒有幾件。因為靈氣枯竭, 就連木材安裝好後也會很快風化腐蝕。

不管如何裝修, 不過三五日就會變得破敗不堪。

桑九池踩在荒蕪的土地上,腳下泥土堅硬無比,還微微帶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心中有些煩悶,大步走到梵戮的房間,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因為力道太重, 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鏤空房門立刻不堪重負倒在了地上, 激起一片塵土飛揚。

越沒有生命的地方越容易積灰,更何況梵戮幾個月前就進入了煉火山。這裏幾個月沒住人, 本來就殘破的地方更加破敗不堪。

桑九池沖著裏面施了一個除塵訣,原本飛揚的塵土立刻消失不見。

越過倒在地上的腐朽房門跨進房間,狹窄逼仄的房間裏只有一張冷冰冰的床、一張圓桌和兩個木凳,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家具。

房間裏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一切都一覽無余。

梵戮沒有多余的東西, 只有幾件法衣放在床頭位置。

桑九池走過去, 將梵戮的法衣收進儲物袋裏, 再次環顧四周。

他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原主醉心修行,除了對三徒弟還算關心外對其他兩個徒弟都並不上心。

只除了進階時會提出一二指點,其他時候他們也都和普通的內門弟子一般修行, 並無特殊待遇。

自魔族滅絕之後,四大類修士也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和平共處。

但到底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仙、魔、妖、鬼修又紛紛分道揚鑣。其中尤以仙修和魔修的矛盾最重。

二徒弟是原主從魔修手裏救出來的,加上後來外溢的魔氣,看樣子他曾經也是魔修。

一個散發著魔氣的偽魔修待在最大的仙門之中,其遭遇可想而知。

原主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為了不讓梵戮在進階時留下心魔,這才將其帶去了煉火山。

只是原主向來不善言談,並沒有和梵戮解釋清楚緣由。那一次煉火山之行不僅沒有讓梵戮脫胎換骨,反而將讓他跌入了魔修的深淵。

桑九池嘆了口氣。

所以說啊,誤會是阻礙感情交流的最大障礙。任憑你苦心經營、一心求好,可你既不讓對方知道又不解釋誤會,於對方而言就像梗在心口的魚刺。

一日不拔便疼一日,日積月累,起先只是小小的傷口發炎潰爛,再也無力回天。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思想。

你不將自己的緣由向對方表達明白,難道還盼望著兩人能心靈相通,僅憑一個眼神和手勢就來傳輸明確的信號嗎?

那人類還學什麽語言,還學什麽文字?

全靠眼神得了。

桑九池拉回思緒,繼續他的推測。

梵戮就算再怎麽天才,現在也才22歲,修為只是築基期。問天宗隨便拎出一個人就能將他碾成齏粉。

原主身為宗主做了甩手掌櫃,恐怕就是那些長老們因為厭惡魔修,把梵戮扔在了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桑九池又在房間裏打量了一番,忽然看到床尾匣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他走過去打開,就見裏面一張畫像整整齊齊疊放在裏面。

因為風化的原因,畫紙已經有些發黃變薄,桑九池小心翼翼地將畫紙展開,就看到裏面道骨仙風的男人。

男人眉眼如畫,銀發如綢,眼神中帶著悲天憫人的慈悲。

不是別人,真是桑九池。

江童一直緊緊跟在桑九池身後,他看到桑九池手裏的畫像,叫了一聲,“原來你還藏著這副畫。”

桑九池歪頭看向江童,示意江童繼續說。

江童今天一天被“梵戮”欺負地死死地,現在踩到了對方的軟肋,立刻口不擇言起來。

“看來你還不長記性,之前你供奉師尊畫像的時候已經被長老們怒打了一頓,現在竟然還在偷偷藏著這幅畫。師尊滿身純粹仙氣,你一個魔修,被你供奉都怕你的魔氣沾汙了師尊,給他老人家帶來晦氣。你若是真為師尊著想,我勸你還是提早收起來,莫再動供奉師尊的念頭。”

桑九池豁然轉身,冷冷凝視著江童,“你們當時就是這麽對梵戮說的?”

江童被梵戮眼神裏的冷意駭了一下,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什麽梵戮,不就是你。”

桑九池一股怒氣從心底升騰而起,他怒極反笑,“我仰慕師尊,你們同樣仰慕師尊。你們能供奉,我為何供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