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江取憐,我聽夠了你這些瘋言瘋語,什麽因結什麽果,你做了什麽才淪落餓鬼道,你心知肚明。六道輪回的存在是為懲惡揚善,你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就算有人對不起你,也不是天道!”解彼安怒喝道。

江取憐哈哈大笑:“說得倒也不無道理,可我不僅要蘭吹寒付出代價,也偏要天道償我,倘若不能,拉上你們陪葬,地獄之路也不至於太孤單。”

“你的所作所為,三界皆不能容。讓我見崔府君!”

“呵呵,好啊,崔府君也很想見你們。”江取憐紅袖一甩,轉身鉆進了一團迷霧中。

倆人緊隨其後,穿過了陰陽碑,再次回到了幽冥界。

走過黃泉路,眼前又出現了那片熟悉的鬼柳,四下無風,細瘦的柳枝卻柔柔地飄搖,如絲如發,如緞如絮,每一條都仿若住著一縷幽魂,林中不時傳來淒淒慘慘的鬼泣聲,蕩漾在柳葉間,像是疏忽撞入密林的蝶,蒼蒼惶惶也找不到出路,這被血色沃土滋養出的陰森幽暗的鬼柳林,凡是擅闖者,都會迷失其中,最後化作它的養分。

此時,崔玨、薄燭、日遊和夜遊,都被鬼柳的柳絮緊緊纏縛著軀幹和四肢,懸吊在半空中。林中成排站著無數鬼將,沉默如一,只等他們的王一聲令下,就會化作兇殘的利器。

江取憐坐在一根拇指粗的樹枝上,紅衣飄飄,似笑非笑,輕巧地像一只路過歇息的渡鴉。

“小白爺。”薄燭淚眼汪汪地看著解彼安。

“別怕,薄燭,我來救你了。”解彼安說著言不由衷的安撫之詞,實際心中毫無把握。

範無懾悄悄捏了一下解彼安的掌心:“江取憐,你要的只是崔府君,不如把其他人放了吧,要挾我們,他一個就夠了。”

“留他們還有用處,待我弄明白六道輪回的秘密,就先拿他們試一試罷。”江取憐低笑道,“說不定投了什麽好胎,你們反倒要感激我。”

“別妄想了。”崔玨冷道,“我崔某絕不會助紂為虐,你是要殺要剮要我魂飛魄散還是入無間地獄,盡管來吧。”

“崔府君,你當現在還是你掌控他人司命的時候嗎?”

“我從不曾掌控他人之司命,不過是以生死簿為器,代天道而行之,世間萬物之生死凋敝、興衰榮枯,皆有其規律,這規律哪怕是天神亦不能參悟,若濫用生死簿,必將遭到報應。”

“別再嘮叨了,這些陳詞濫調我早聽膩了,你看看我。”江取憐攤開雙臂,狂笑兩聲,“我還怕報應?”

崔玨搖了搖頭:“回頭是岸。”他看向解彼安,平靜地說,“你不需要救我們,你要分得清孰輕孰重。”

解彼安狠狠握緊了佩劍。

“崔府君寧死不屈,實在令人佩服。從前我以為你是假正經,手中握著生殺獎懲之大權,怎麽可能樣樣都奉公守律,沒想到你幾百年如一日,竟然真的從不曾用生死簿徇過私。這冥府之中,你和鐘天師都是我真心佩服之人,雖然你們處處礙我的事。”江取憐嘲弄地說,“你和鐘天師都生於人道,雖都曾是肉體凡胎,但比那幫高高在上、視萬物為螻蟻草芥的天神高尚得多。他們為了自己的神位不被動搖,為了浩蕩的靈氣不被他人染指,絕地天通,用六道輪回肆意玩弄萬物生靈,唯有遵循他們的道,才有可能成為他們的一員,可憑什麽他們決定什麽是‘道’?!要說‘助紂為虐’,那也是你助他們。”

“江取憐,無人決定什麽是‘道’,修道至道,也絕非只有一途,每個人要修的道,只在自己心中,唯有你真正參悟的那一天才會明了。”崔玨沉聲道,“你究竟要錯到什麽地步,才肯放下執念,你恨的不是天道,你恨的只是那一個神。”

江取憐的瞳孔一縮,眼中凝一絲煞氣:“你看了。”

“我為何不看,我又不像你那樣膽怯,連看也不敢看。”

範無懾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你看了玉策上他和蘭吹寒的前世。”但更覺有趣的是,聽倆人的對話,江取憐卻沒看?

“膽怯?”江取憐目光愈狠戾,“我何來膽怯?我不過是擔心一時激憤,將他弄死了,豈不便宜了他。”

“你害怕重溫前世發生的一切,害怕看到那個卑微的、別扭的、無能為力的自己,你仰望著一個天神,但天神對你視若無……唔呃……”鬼柳猛然收緊,崔玨發出一聲痛叫。

江取憐陰惻惻地說道:“好看嗎?你目睹過那麽多人的一生,這個故事,是否格外有趣?”

崔玨咬了咬牙,續道:“現在形勢逆轉了,天神變成了凡人,而你成了鬼王,他終於不會再無視你,也不能再輕易打敗你,你蓄意接近他,可以與他稱兄道弟,可以共度良宵,還可以將他投入無間地獄受百般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