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距上次見到祁夢笙,此次她的靈壓似乎更加洶湧強盛了,像是鋪展開了一張無形的巨網,壓得人胸口窒悶。低階修士在這種壓迫下,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

但祁夢笙的臉與上次相比,也有了些變化,變……老了。

這世上最能保持容顏的功法,當屬純陽功,其次就是蒼羽門修習的寒冰系術法,如雲想衣和花想容,年齡少說也有六七十了,但容貌依舊如青蔥少女,而祁夢笙已過百歲之齡,實際看起來也僅是少婦,仍然美麗不可方物。

可眼前的她卻在月余間變得蒼老,幾乎沒有蒼羽門的修士會老成這樣——大多在這之前就死了。

這樣的衰老極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釋,就是祁夢笙的身體正在趨近極限,她快死了。

祁夢笙漠然地看著他們,目光暮氣沉沉,帶著神農鼎的烈焰也無法掩蓋的陰冷。

範無懾嗤笑一聲:“老妖婆,你是不是快老死了。”

“祁仙尊,你天命將至,已經無法可施。問道修仙,講天賦講悟性,也講機緣,修不成便罷了,九州已有千年無人飛升,你又何必執迷不悟,一錯再錯。”蘭吹寒嘆息一聲。

“千年無人飛升,我便要做那第一人。”祁夢笙的面容如凝固了一般,沒有表情,“為了這一身修為,我付出了多少,舍棄了多少,豈能功虧一簣。”

“得了絕品人皇,就一定能飛升嗎?”解彼安怒瞪著祁夢笙。

“得了絕品人皇,我就能以冰靈重塑肉身,只要不死,我早晚會飛升。”

“就算真的飛升了又如何?為了成仙不惜入魔,你修的是什麽傷天害理的道!”

祁夢笙緩緩舉起了冰晶長弓,冷酷地說:“我修的,是自己的道。”

蘭吹寒擡手喊道,“等等!祁仙尊。”面前是入魔的祁夢笙,身後是雲想衣和花想容帶著蒼羽門修士,他們已經無路可逃,祁夢笙是連鐘馗和李不語都難以對付的人,眼下對他們來說是死局,他快速說道,“你煉不成絕品人皇,因為你抓錯了人。”

祁夢笙頓了頓,又放下了弓。

“因為雲中君背叛了你。”蘭吹寒道,“他覬覦掌門之位,又恨你更器重雲想衣,根本就不願意讓你得到絕品人皇,便對金篋玉策動了手腳,那個兗州的修士,根本就不是空華帝君的轉世。”

祁夢笙的眼神比昆侖的霜雪還要寒冷:“你是怎麽知道的?”

“是青烏子告訴我們的,青烏子和雲中君串通一氣來騙你。我們也是青烏子偷偷帶進城的,他原是想誆騙我們去偷青鋒劍,實際設下陷阱將我們一網打盡,結果我們逃了出去。而青鋒劍根本就不是我們偷的,肯定是被雲中君偷走了。”

範無懾順著蘭吹寒的話說道:“現在說不定他已經拿著青鋒劍做投名狀,等你們被一網打盡,仙盟就會扶他登上掌門寶座。”

花想容怒道:“師尊,我就說那養不熟的白眼狼不可信!我們在行宮時馬上就要抓住他們了,結果乾一寨的城墻突然遭了雷火石的炸,讓他們趁機逃脫,說不定也是雲中君搞的鬼。那青鋒劍藏在行宮深處,又有結界,哪裏那麽容易被盜走,恐怕就是監守自盜。”

雲想衣道:“雲中君人呢?他現在何處?”

蒼羽門的人面面相覷。

“不知道啊。”

“會不會還在行宮?”

“今日沒有見到……”

範無懾不屑道:“現在才想找他,已經晚了,絕品人皇煉不成,你死期將至,赤帝城破是早晚的事。到那時,雲中君就是你們的新掌門了。”

祁夢笙淡道:“你們說,金篋玉策被動了手腳,我抓的那個人,並不是空華帝君轉世。”

“對,這是青烏子親口告訴我們的。真正的人皇轉世究竟是誰,恐怕只有雲中君知道了。”蘭吹寒道,“難道祁仙尊沒有懷疑嗎?空華帝君可是絕頂天驕,他的金丹帶有帝王命格,又怎麽可能轉世之後就變得平平庸庸,你真的相信那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修士的丹,能煉出絕品人皇?”

祁夢笙背後的冰翼煽動,吹來一陣強勁的寒風,她靜靜地看了三人片刻:“說的不錯,那俗人又怎麽可能是空華帝君的轉世,空華帝君的風采,人間能得幾回見。”

解彼安心中生出一絲怪異。

祁夢笙攤開手,手中出現一本閃著金光的書冊——金篋玉策。

眾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噤聲,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神物。

解彼安的心打鼓一般顫動,他前世的生平,他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的一切,都在那薄薄的紙卷中。

範無懾亦是繃緊了神經,死死盯著金篋玉策,如果能得到它,就能看到大哥對他究竟有沒有一分真心,他問天問地,問了百年,不惜從地獄爬回人間,只想問那一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