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解彼安最後還是喝多了,天師宮難得有如此熱鬧的時候,而他喜歡熱鬧,加上節慶氣氛的烘染,便越喝越高興。

範無懾想送他回去休息,他還拽著江取憐的袖子要江取憐不要嚇唬他師弟。

江取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解彼安:“這麽護著你的小師弟呀,真可愛。”

“你也……不要打法寶的……主意。”解彼安大著舌頭說,“師尊,師尊不怕你,我……我也不怕……你。”

鐘馗一臉丟人的表情:“快帶他回去休息,這酒量,哪裏像我鐘馗的徒弟。”

“師兄酒量還行,只是師尊是海量。”範無懾扶著解彼安的肩,輕聲說,“師兄,別喝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江取憐看著範無懾那無意識流露的溫柔,玩味地勾了勾唇角:“這麽關心你師兄,不如你替他喝。”

範無懾根本沒理他,叫道:“薄燭,照顧好師尊和府君,我送師兄回去了。”

薄燭跑了過來:“啊?這麽早,不一起守夜嗎?我還想等白爺一起放煙火呢。”

範無懾嫌棄地說:“自己玩兒去。”

解彼安被半拖半抱地弄回了寢臥,他嘴裏含糊著什麽,一會兒要喝,一會兒又說不喝了。

範無懾把他放到床上,為他脫了鞋,解開了腰帶,讓他能舒服點。

解彼安雙目渙散地看著頭頂,在眼前晃著手:“師尊,別、別喝了。”

“你也別喝了。”範無懾潤濕了毛巾,給他擦著臉和手,“不是說要看著江取憐嗎,自己喝成這樣。”

“對,看著、看著他,法寶……”

範無懾放下毛巾,用手指戳了戳解彼安軟軟的、白裏透粉的面頰:“平時擺出一副兄長的架子,總是教訓我,你看看你現在,東倒西歪的。”他面上不自覺帶了笑,胸中亦是一片柔軟。

解彼安趕蚊子一樣去推範無懾的手,嘴裏嘟囔著什麽。

範無懾反握住他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解彼安打了個哈欠,已是昏昏欲睡。

“困了嗎?”範無懾一手抽出了解彼安的發簪,取掉發冠,將手穿進那濃密的發間,撫摸著。

解彼安又打了個哈欠,想要轉過身去,算是回應。

範無懾卻不讓他轉身,而是貼近他的臉,柔聲道:“叫我小九。”

解彼安茫然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叫一聲,叫我小九,就讓你睡。”範無懾輕輕晃了晃解彼安,“就叫一聲,好不好。”

解彼安醉眼朦朧地看著範無懾,張了張嘴,卻是聽不懂的囈語。

“叫呀,‘小九’,叫吧。”

解彼安遲疑了很久,才小聲道:“……小九?”

範無懾怔了怔,幾乎是瞬時就眼眶一熱,他倒吸一口氣,脫力地將臉埋在了解彼安溫熱的胸膛,仿佛受了無盡的委屈,聲音已然哽噎:“大哥。”

解彼安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悲傷,在半夢半醒間抓住了他的手。

“大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範無懾咬著嘴唇,“我恨你,可是……我又好想你。”

解彼安卻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範無懾閉上了眼睛,耳邊傳來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這聲音在告訴他,這個人活著,百年一須臾,輪回轉世,活著回到了他身邊——

第二天酒醒了,解彼安懊惱不已。他急匆匆去看鐘馗,確定天師宮沒少什麽東西之後,才放下心來。

遊巡和江取憐都離開了,只有崔玨因為喝多了,留宿在了天師宮,醒來之後比誰都生氣,覺得失了面子,把鐘馗好一頓數落才離開。

崔玨走後,解彼安才松了一口氣:“幸好府君不記得昨晚的事了,那只鵝沒被發現吧。”

“沒有,昨天府君還誇你做的幹煸鵝肉好吃呢。”薄燭饞兮兮地說,“夜長夢多,另外一只也盡快吃了吧。”

“那只鵝可真警覺,紅王來了就叫。”

“可不是,聽說看家護院,鵝比狗還厲害呢,還兇。”

“是嗎。”解彼安摸了摸下巴,“要不……暫時把它養起來吧?紅王總是打師尊的法寶的主意,天師宮的結界根本擋不住他,這只鵝起碼能提個醒。”

鐘馗“喝”了一聲:“你不怕子玉罵你了?”

“府君要是問起,我就說下次給他做鵝肉吃。”

鐘馗壞笑兩聲:“不愧是我徒兒。”

“天宮,您昨天還嫌白爺酒量差,不像你徒兒呢。”薄燭嬉笑道。

“小孩子家家,不要亂說。”

範無懾支頤坐在一旁,安靜欣賞著他們笑鬧的畫面,目光也不自覺變得柔和——

過完了年,師徒三人收拾了簡單的行裝,打算動身去純陽教。

自從解彼安知道鐘馗陽壽將盡,便幾乎不讓他離開冥府,鐘馗著實是憋壞了,沒出十五就要走。

純陽教坐落於荊州,離得並不遠,禦劍當日就抵達了。